“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她难得收敛自己的锋芒,轻声细语着。
唐久翛可不听这些,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卑贱的不甘心,还是单纯的好奇,总之,想问出一个理由:“所以为什么?我当然没对你我之间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起码,你这喜怒无常的大小姐要给我个理由,不然很莫名,让我硌得慌。”
“你又不在乎我,我们连游戏里的同伴都算不上吧?”慕枕安抬眼与他对视,“朋友,好像也谈不上,是我死缠烂打,要挟你,对不对?”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杯中氤氲的热气向对面吹散开来,“游戏你说退就退,电话你说挂就挂,我好像有些追不动了。”
唐久翛沉默着,日常做完了就下线,事情说完了就挂断,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就他来说。
小姑娘心思可真细腻,他心里感慨着,她竟然也是有反省自己的,真是难得,或许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却又不想改正?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可你也很清楚……”她微微前倾身子,有些气势逼人,“如果我不这样,你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唐久翛分明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这样,我先去找个酒店住,明天就回京城。”慕枕安一边翻着手机,浏览着合适的酒店,一边拨弄自己还贴在脸上濡湿的头发,“慕玢瑜那家伙一定气疯了,合着都在那儿搞他心态呢。哈哈。”她笑得很假,碎碎念叨着自己哥哥,然后准备下单订酒店,又回头看一眼坐在那里的唐久翛,“我走了,真的。”
第83章 山河难平
杨家宴欣,在赶回长安时,杨家早已陨落,他早不是杨露青的养子,只是杨宴欣而已。
少年抱着牌位来到侯府时,侯爷正在吩咐关门,还揽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似有所感,回首与他相视:“来了啊。”
“一会儿该冷了。”侯爷也跟着回头,冷哼一声,“来得这样晚,招摇过市,谁能保他?”
杨宴欣不懂慕家,只是遵从养父遗愿,从未合拢的大门走进了侯府。
他恭恭敬敬向侯爷作揖,又向着慕枕安见礼:“侯夫人。”
“噗嗤。”慕枕安笑起来,“什么侯夫人,我与侯爷是亲兄妹,该称小姐。”她又看了眼他怀里的牌位,“这是杨大人的?去你屋里供上罢。你与侍卫同处,保你一时,可有异议?”
“无。”
杨宴欣仍是迷茫无措,似乎还不愿相信大局已定。
不信神佛的兄妹俩到底还是给杨露青上了三炷香,同在庙堂,同为天下,这位大人做了不少旁人不敢的。
第二日一早,慕玢瑜又是垮着一张脸去上朝,这日子可比洛阳城里的苦多了,当条地头蛇多潇洒自在,何苦浪费这大好时辰在那儿听老东西们逼逼赖赖。
那些个叛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哄小孩儿呢……慕玢瑜撇嘴,将手里的笏翻来覆去看,像是要在上边儿盯出朵花来,这倒让皇帝留意到了:“安瑜侯有何见解?”
“要臣来说,这帮狼子野心的货色觊觎我大唐江山,其心可诛,死不足惜。”他像是满不在乎般提议,“我家妹妹倒是认识个人,成小将军骁勇,皇上应是听过。”
“那个生啖马肉的都尉?朕有所耳闻。”
这一来一回,看似是要将此时拍案定夺,却不想有人忽而开口:“皇上,成都尉早早就不顾生死,去北邙山了,如今……如今天策覆灭,她自然也是生死未卜。”
慕玢瑜不动声色退了一步,这消息他早接到了,还有燕烬霜及时带着援兵赶到的事,皇帝不会不知,他这样演一出戏,不过是为了让那些老头明白如今有多危险。
尉迟朝配合完,便退到一边队伍里,垂首低眸,对侯爷的安排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他不由感叹难怪杨大人会将自己托给他们,也难怪皇上明知他兄妹二人是如何行事气人,却无可奈何。
好在慕玢瑜生在洛阳,这要是生在长安城,或者红墙之中,如今该是如何翻天覆地。
这个男人将自己摆在最明目张胆的位置,却将心思在阴影里藏得极深。
琴弦尚在轻颤,慕枕安已然收回手,抬眼看向掀袍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这吊儿郎当的侯爷扯松严丝密合贴在自己颈子上的衣领,长呼了一口气:“下回不与那些个老头多说了,得给他们气死。”
“谁气谁还未可知呢。”慕枕安将琴交予一旁的采薇,一双眸微微弯起,向着哥哥倾身过去,一肘支在他肩头,“说说看,又怎么你了?”
“无国无家,他们怎么就不懂这点,哪能放任贼子胡作非为。”慕玢瑜嗤笑一声,“那一个个的,看着道貌岸然,贪墨军饷,卖朝通敌,哪个是好货色。”
慕枕安抿着唇笑,垂首额头抵着兄长耳廓,笑得身子微颤:“你且编排着,我再遣人去处置了,多好。”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权势在手,总教人舍不下的,他们也是,我们也是。只是人总有底线,我们的底线是家国。”
“早前就安排了,倒也轮不上妹妹出手。”慕玢瑜也跟着笑,偏头与妹妹额头相抵,“怎生是好啊……天下大乱。”
“安于一隅,明哲保身?”
“你觉得呢?”
“不应当。”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慕玢瑜将袖中揣着的信递过去:“成小将军于北邙山重伤,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