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半个时辰前,正有一小支分队借着夜色笼罩,暮色苍茫云海间,偷偷前往敌营,再一把火烧了他们过冬的粮草。
走在后面的顾昭月突然压低嗓音,唤了她一句:“春醺,你停一下。”
“嗯?”走在前面的池苒担心她的冷白皮在夜里过于晃眼,强忍着嫌弃用草木灰抹满全脸。
她的脑袋才刚转过来,便感觉到唇上一软,在对方舌头要撬开她牙关伸进来时,马上打了她一巴掌,星眸中恶意冷然流转:“顾昭月,你恶不恶心!”
顾昭月舌尖抵住左颌,偏头吐出一口血,对上她的怒不可遏反倒是笑盈盈:“我只不过是想在死之前,不给自己留遗憾。”
“池苒,你说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哪怕你成婚了老娘就算是绑,也要将你绑到我家里给我当夫郎。不过我后面想了想,你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了,反正老娘就是喜欢你。”
而她看着虽然郎们唧唧,可行事作风无一都令她钦佩。
池苒像看白痴一样打量了她好几眼,凉薄的声音轻扯:“我不喜欢女人,更没有病。”
“老娘也不喜欢女人,不过对方要是你,我倒是不介意考虑考虑。”她堂姐会喜欢女人,她作为嫡亲的堂妹会喜欢上女人也不见得有哪里奇怪,顶多是一脉相承。
走在旁边的柳三见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忙出声提点道:“你们俩先别贫嘴了,有什么话等结束后再说。”
临近十一月份的夜里几乎到了寒气成雾,水落成冰的地步,更别提傍晚下的那一场秋雨,冷得能令人从心尖直打寒颤。
“粮草的位置,确定是在西南方向吗?”快要接近此行目的地时,池苒的心里越发不安。
好像前面等待着他们的不是敌军藏放粮草之地,而是一个吃人的深渊巨口。
顾昭月摊开地图,对月指了里面最明显的几处红点:“这是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理应不会错。”
闻言,池苒的眉心皱得越发厉害:“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探子传回来的是假消息,或者说是有人想要借探子的手,除掉什么。”
不怪她多疑,而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节骨眼上,她必须要处处小心。就连踩下去的一脚都要想一下,这一脚下去后会产生什么变化。
顾昭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听出她话里意思,眉头紧蹙地倒吸一口寒气:“你的意思是,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可能是假的,就连地图也是假的。”
顾昭月经过她的提点,原先热乎的头脑冷却下来后便发现这里太安静了,就连他们偷溜过来的这一段路上也过于顺利了,就像是一个铺好陷阱的前菜等着猎物去吃。
将腰间佩剑抽出的池苒没有摇头,便相当于默认。
深夜之下的草丛中,一声冷嗤就像是放大般尖利刺耳:“我本以为你就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谁知道花瓶倒是有点脑子。”
“我要是不有点脑子,说不定现在死的就是我,而不是你!柳三!”池苒在她出声的那一刻,手中出鞘长剑已经在她尚未反应过来刺穿她心脏。
瞳孔地震的女人猝不及防闷哼倒地,血液飞溅涌出的血腥味就像是星空下最璀璨的画作。
这一幕发生过快,快得就在转瞬之间。
这里发出的声响很快引来了巡逻卫的注意,或者说是蛇被打死后,被猎人发现了。
“春醺,你是怎么发现柳三就是叛徒的?”从柳三冷讽嘲弄,池苒拔剑的那一刻,她便想要开口了,只不过那时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便被敌军发现了。
“柳三此人一向多嘴,你没有发现她这一路上过于安静了吗,路上还催促过我们快点往前走。有时候一个人突然变得反常了一点,总会令我联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单独依靠这些猜测,并不能判定她就是内贼啊。”她顶多就是认为对方有些反常,哪里像她一样满肚子心眼去怀疑对方。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我想多了,直到前面有一阵风吹来,才坐实了我的猜测,你再看一下她的指甲,是不是和我们的不太一样。”藏在草丛中的池苒看着那群茹毛饮血的匈奴正提刀朝她靠近。
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握着剑柄的掌心紧张得冒出细密冷汗。
“她身上的味道和我们的不一样?”顾昭月借着月辉看了眼她污血堆积的指甲,虎口破裂,其上布满细密伤口的手,回想到柳三的手,两相对比之下,她的手确实要干净些。
“对,我们都在战场上厮杀过,哪怕没有,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有血腥味。唯独柳三的身上没有,还带着一丝草的味道,你想一下什么地方的草最多。”
有些事情点到皆可,说得太明了反倒会浪费时间。
而此刻,更大的危机也出现了。
牵着猎犬的匈奴人听到声响后,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明亮的火把跟着亮起,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该死!”顾昭月对地唾骂一声,抽出腰佩长剑。
“老娘要是早知道柳三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娘就应该弄死她!”
“现在多说无益,紧要的是怎么逃出去。”与她背对着的池苒将拇指向内弯曲,对着不远处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一匹遍体漆黑的马从远处跑了过来。
顾不上那么多的池苒翻身上马,朝还傻愣中的顾昭月伸手:“还不快点上来,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死在这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