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等下我带苒苒出去吃好吃的,就吃上一次说的牛腩粉和芋头糕好不好。”裴沛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抽离。
咽下唾沫的池苒嘴馋的点了下头,因为吃烤红薯而变得脏兮兮的小手也窘迫地藏在身后。
又突然想到什么的来到衣柜旁,打开抽屉翻出一瓶所剩无几的药膏,故作严肃的板起小脸:“我给裴哥哥上药吧,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喉结微动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了一声好。
随着太阳落山,本残留的阳影也像是被寒流封印了,洗干净手的池苒看着男人朝她伸来的手,犹豫了片刻才将手搭上。
裴沛像是看不见她眼里藏起的纠结,眉眼弯弯里藏着星月温柔。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饭点,好在最角落里还有一张空的桌子。
眼尖的小二姐见到他们,顿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裴相公,又带你家小童养媳过来吃饭了。”
这一声,闹得哄堂大笑。
小脸煞白的池苒听着调侃的恶意笑声,小手捏成拳头,留长的指甲抓得掌心青白,反观身旁男人仍是挂着温和儒雅的笑意带着她入座。
很快,点的饭菜便端了上来。
两碗牛腩粉,一碟芋头糕还有一碗免费的,奶白汤汁上洒了碧绿葱花点缀的大骨头汤。
“苒苒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裴沛察觉出了她的反常,又见她吃得太急,担心她会噎到而拍了下她后背。
“慢点吃,不要急。”
正低头往嘴里塞芋头糕的池苒看着男人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手,竟下意识想要躲开。
她的小动作也惹来了男人的自轻自贱与无尽苦涩悲哀:“苒苒是不是觉得我脏了。”
在池苒摇头否定的下一秒,便看见男人泪光闪闪地笑了起来:“可我却不这么认为,这些都是我不偷不抢凭借本事赚来的清白钱,我为什么要怕被其他人看不起,真要说看不起的也应该是那群p.iaoke,而不是我。”
“等下吃完,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池苒将嘴里的牛腩粉咽进肚里,这才抬起那双澄净又严肃的桃花眼望向他,老气横秋道:“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世间的职业在我眼里从未分过高低贵贱。对我而言,只要不做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事,那么那个人,那个人做的职业与事情都不应该被世人所耻笑,更沦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资。”
“要不是因为我,你本可以嫁给一个不介意你过往的妻主相敬如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拉扯着我艰难过活,说到底,要被看不起的人是我才对,而不是你。还有你的牛腩粉要是再不吃,等下泡涨了就不好吃了。”羽睫半垂的池苒说完,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不断往嘴里塞着吃食。
“我从做这个营生开始后,就从未想过同其他男人那样寻一个好妻主过上相妇教子的日子,我更不觉得你是一个累赘,反倒是我灰暗生活里照进来的一抹光。”裴沛见状,只能无奈地笑笑,又吩咐店家打包一份芋头糕给他带回去。
在去看花灯的路上,原本牵着她手的裴沛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带着受伤与苦涩地看向她:“苒苒是不是在介意他们前面说的那些。”
闻言,提着油纸包的池苒摇头:“我从来不会介意这些,而且当初要不是你,如今的我恐怕早就成了一捧无人问津的黄土,我更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裴沛一听,显然有些怔住了,因为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原本泛着酸涩的眼泪也憋了回去,温柔的揉了揉她发顶:“你知道吗,我前面听到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很感动。”
“那么久以来,也是第一次有人会同我说这些话。”
“谢谢你,池苒。”
放完花灯回来后,月亮早已悄悄来到半空,院中花影绰绰扰忧愁,又落了一地繁花细枝无人拾。
岭南的春天来得总比其他地方要迟,就像是独独被遗忘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本来应该是二人同榻而眠,池苒却选择用几张凳子组合成一个简易的小床睡在上面。
位置便搭在墙根处,以防会被起夜之人不小心踢到。
为何不睡床的原因,便是因为她怕,怕同上次一样有个女人偷偷撬门入内,抱着她当成是那个男人一顿猛亲。
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裴沛见她这样,有些尴尬的咬唇:“最近天冷,他们不会那么晚还过来找我的。”
“而且睡凳子,你难免不会在夜里翻了个身就掉下地,现在天气又冷,更别说你的身子骨一向弱。”
已经铺好简易小床的池苒仍是摇头,继而像只猫儿钻进了她的窝:“我晚上一个人睡习惯了,我想裴哥哥也是。”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不喜欢他的身上掺夹了太多人的味道,哪怕他每一次事后都会洗澡。
池苒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了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靠门钻进来的寒空气冷得她直打一个哆嗦,她也跟着吓得往被窝里缩去。
原先的七分睡意被这一吓,只剩三分。
只见女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紧接着便是床铺下沉吱呀一声,男人的娇嗔,女人的污言秽语与独属于打扑克的声音跟着钻进了她耳朵里,密封的空气里也流转着她所不喜欢的味道。
这些事,她刚来的时候还不习惯,甚至会听得,看得面红耳赤,可时间久了,她竟能完全做到无视,就连夜里也能听着他们的娇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