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发生的那点儿事,并未随风飘到另一人耳边。
等池苒回到院中,尚未折一繁花缠指留香时。
忽听见院外传来了一道声音:“三小姐,大小姐回来了,现让三小姐过去一趟。”
“大姐不应该是要在三天后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那么快?”话虽如此,她却是马上往正厅赶去。
在她匆匆离去间,先前被带去洗澡的许霖却像是发了疯一样咬伤,抓伤着任何想要朝他靠近的人。
“竹兰姐姐,现在可怎么办。”往日间做着粗使活计的男人被挠了几下后,竟是不敢再朝他靠近。
“能怎么办,将人给捆了带回去,可别忘了先前小姐说的话。”揉了揉眉心的竹兰扫了眼那蜷缩在最角落里,对着任何人都呈现出攻击状态的少年。
终是明白了小姐说的驯狼是什么意思,因为一条还未长出利齿的小狼也是狼,而非家养的狗。
“只要不将人弄死就行,剩下的随你们处理。”说完,转身拂袖离开。
一条不讨主子喜欢的狼,活着的地位还远不如一条狗。
另一边的池苒在过一桥,途经半湖,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紫藤花垂枝长廊后,方才来到正厅。
未等踏进厅内,先闻其声。
“来了。”
“嗯,先前春醺在路上耽搁了点,这才来得稍晚了些。”等她踏进内里,看见的便是一个容貌与她有着三分相似,却生得体型偏瘦,高颧骨,细长眉的女人。
每当池苒独自对上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姐,便会有些心里发悚,就连那双眼儿都不敢与她对视。
“嗯,我听说你前些天将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公子给绑了回来,更吩咐下人将一间宅子给烧了,此事可是真的。”唇瓣微抿的池岚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明显是被她干的那些混账事给气到了。
“小妹绑的那人是小妹认的养子,并不是大姐以为的那些人。”话到最后,她的声儿渐小。
“我不管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在外头乱搞我不会阻止你,但你怎么能把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也带回来,你难道不知道要是被郡守家的那位小公子或者是陆家人给瞧见了会怎么办。”
“此事我会与他解释的。”
“解释,你怎么解释,你可别忘了你能攀上那根高枝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他们不允许你纳妾,更不允许你的身边出现任何男子。”若不是郡守家的帮忙,他们池家怎能在短短几年中跻身到扬州三富之一。
指不定早被其他恶狼给嚼得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就连他们现在都还得窝在一间破草屋里,更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小人踩着他们的血肉步步高升!
甚至,连他们姐妹三人都仍是未能团聚。
池岚知道她说的话,她肯定是听进去了,遂将一枚蟹壳青流苏玉坠子递到她的手中,说:“等雨停了,你正好可以带陆公子外出踏青,否则再过不久,这桃花与梨花就得谢了。”
“若是陆公子看中了什么,记得不要吝啬,等下你便去账房支五百两银票出来,若是不够了记得和大姐说。”
眼眸半垂的池苒握着手中那枚还沾着大姐体温的玉坠子,许久才讷讷地回了一声:“春醺晓得了。”
而且她一直没有忘记,自从爹娘走后,她遭人蒙骗流落在外之时,若非家里为寻她,拼尽了最后一点家产,二姐更不会为了寻回她,而……
说不定就连现在的她,都早已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她身为池家女,在享受了前者栽树后的凉风,自然也得要付出什么。
等池苒从账房中支出五百两银子准备出门的时候,不忘换上前些天新裁的丁香色紫荆花边的烟罗绮云裙,发挽半披随云髻,髻发两旁缀那桃红渐变粉通草花,唇上点了少许胭脂增其艳色,眼尾间晕染点点玫红。
将手指贴在形状饱满的红唇上,不忘将那点儿抹得过艳的胭脂擦去,对镜露出一抹温良无害的笑意。
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其色更堪比金陵牡丹花艳,瑶池月下洛神,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好颜色为池家谋划最大的利益。
她出门后,先是乘坐马车去了花坊买了盆大花蕙兰,又在快靠近陆家时,吩咐马车妇靠边停下,好让她独自走进去。
本在屋内闲着无趣,正撑着下颌望着窗外那棵贴梗海棠发呆的陆修郢在听见她来后,顾不上整理衣着就趿拉着鞋子去见她。
才刚走至院中,便看见那人踩着一地浅金朝他缓缓走来,亦连他的心里也泛起了甜意。
“苒苒,你来找我了。”少年对她扬唇一笑,一如冰雪遇暖阳。
“嗯,我之前不是答应过要带你去看桃花的吗。”三步做一步朝他走近的池苒见他鞋子没有穿好,当即蹲下来为他将鞋穿好。
“那你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有和我说一下,害得我都没有打扮一下。”陆修郢本想要躲的,却被她一句。
“你忘记了三月份尚未回暖多少,就敢连鞋子都没有穿好的跑来见我,就不担心自己会生病吗。”而停了动作,唯独那张脸红得宛如扣了一盒上好的胭脂洒落雪绢。
“我不是在里面穿了袜子吗,反倒是苒苒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才行,要不然你都会嫌弃我在家里邋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