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这些感受无人得知,或者说故意视而不见。
那背影越来越远,恰似一只五彩斑斓、翩翩起舞的蝴蝶渐行渐远,带走了世间所有的色彩。
一种无力感笼罩住程玄青,酸涩而痛楚。
马车启程,靳荼和程玄青都在里面。
原本男子都骑马而行,可今日的程玄青坚持要与靳荼同乘。
靳荼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但禁不住胡搅蛮缠,也不想白白耽搁时辰,最终只能同意。
当然,能进马车,不意味着能靠得很近。
“宋宋,有没有不舒服?”程玄青尽量照顾靳荼的感受,主动找话说。
没有回应,靳荼闭着眼睛假寐,压根儿不想搭理车上的不速之客。
程玄青也不气馁,没过一会儿,又关心道:“宋宋,离宫城还有些距离,你喝口水解解乏吧。”
仍旧没有回应,马车之内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此时,程玄青眼中的温润尽数退去,有的只有阴鸷和执拗。
闭着眼的靳荼并没有看到程玄青眼中的偏执与绝望,不然定会将他赶出马车。
“宋宋,你准备了什么寿礼?”程玄青开始没话找话。
靳荼正在想事情,被三番两次地打搅,终于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能安静些吗?”
被吼的程玄青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眼中的阴霾散去,阳光重新降临。
只要靳荼稍稍分一些眼神给自己,程玄青便能高兴,这样的愿望简单而飘渺,卑微而固执。
“好,我不说话了。”程玄青高兴地向靳荼保证。
马车内终于安静,靳荼重新陷入沉思,而程玄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动不说话。
晚宴将在酉时三刻准时开始,宾客得提前入席,还得注意分流。
原本森严肃穆的宫城门口此时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如同喧哗的集市。
远远看去一片衣香鬓影,繁花似锦,甚是华美。
婉婉动听的娇笑声远远传来,犹如百鸟争鸣,甚是动听。
衣着华贵,浓妆艳抹的贵人们乘着装饰一新的马车,收敛起平素的高高在上,规规矩矩地排着队。
身着奇装异服的异国人携带丰盛的礼品前来贺寿,礼部官员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登记。
今日这样的盛宴,宫城外自然有不少的侍卫对来往车辆进行细细查检,以防心怀不轨之人威胁皇帝陛下的安全。
不论是什么身份都需要经受侍卫的盘问,毕竟这是职责所在。
这样的情景下,没有人敢闹事,乖得像是学堂中的孩子一般。
宫城之内红毯铺地,红绸装裹,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贺寿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依次就坐,三三两两寒暄起来,从市井八卦到朝廷要事,从奇闻异事到深宅秘闻。
大规模的庆典宴会座次席位都有固定的安排,皇孙贵胄与高管重权者靠前,而官职低微者则靠后一些。
靳荼与程玄青双双出现,一站一立,一个风神俊秀,一个平平无奇,看着不甚相配。
众人的目光纷纷停在这两人身上,毕竟驸马纳妾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是近些天京华最热的话题。
靳荼恍然未觉,径自来到靠前排的位置,吩咐藤香斟酒后,顾自细品起来,神情满是餍足。
“先吃些菜,空腹喝酒不好。”程玄青不管旁人的目光,满心满眼都是公主,见她专心喝酒,立即为她布菜。
靳荼充耳不闻,只是冷嗤了一声,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讥讽道:“不必演戏了,我与你感情本就不睦。”
程玄青自然晓得她的意思,纳妾的传言已然遍布京华,朝廷官员人尽皆知,市井之内妇孺皆晓。
这种流言下,驸马与公主如胶似漆,相敬如宾确实不太合适。
可程玄青不愿与公主生疏,形同陌路是他最不想要的情形,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心情低落。
靳荼说完便不再与他搭话,全身心扑在面前的酒菜肴馔,吃吃喝喝,甚是欣悦。
少年帝王桫椤姗姗来迟,簇新的金色龙袍,金光闪闪的冠冕,鬓边别了一朵龙舌兰,看着贵气十足。
只见他略略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视线微不可查地在靳荼身上停顿片刻,而后一甩袍袖,大大咧咧地落座。
众人纷纷起身,齐齐行礼,山呼海啸道:“拜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千秋万代,国祚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