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陶溯半睁着眼,视线模糊,但完全感受得到覃念的焦急。
覃念赶紧轻轻拍了他的背,强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安慰道:“桃子乖啊……桃子不怕,不怕……”
“桃子不怕……阿娘,咳咳……阿娘也不怕……”陶溯同样晃着小手,摆动着轻微的弧度,是想安慰覃念的。
覃念心一颤,似有刀割,狠狠地点了头,解开陶溯的衣服,“阿娘不怕,桃子乖乖的在这儿等着阿娘哦,阿娘给你找柴火来,千万千万不能乱跑!”
“嗯……”陶溯迷迷糊糊地答应着了,强撑着睡意点了点头。
雨还在下,屋子已经是漏出来一场小雨来。
陶溯微微睁开眼,这阵倒没先前那么晕乎乎的,头也不觉得那么重了。
“阿娘?”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
陶溯费力起身,发现躺着的禾秆草已经被雨浸湿了。他慢慢来到迎着大雨的门口,像个小毛贼一样朝外望了一眼。大雨淋出一片雾气来,实在是辨别不出什么,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再等等吧。
陶溯捏了捏手,又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继续漫长且不知终点的等待。见门后还堆着有一些禾秆草,他便拿了些铺在了地上。只是从他坐下来开始,便觉度日如年。
雨还没停。
夹杂着大雨倾盆的声音,外面忽有争执声,随后是脚步声。陶溯正从门后悄悄探出脑袋来,却被浓郁的血腥味塞满鼻腔,逼得他往后撤。
紧接着,陶溯的脑袋便被面前这个人按了回去躺在了禾秆草上。只听啪的一声,这个人打倒了门后的禾秆草,混着灰全倒在了陶溯身上。他也像是没力气一般,毫无分量地压在了禾秆草后面。
他明显感受到这具尸体被人踢了两脚。
凌乱的禾秆草被这两脚错位出一些细缝来,陶溯借着缝看到了这个人的脸,只在下一瞬,他赶紧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但眼泪已经毫无阻碍地流下来了,大把大把的。
陶溯倒吸一口冷气,肺冷得发疼。
“真是晦气!非得这个时候下雨。”
“少说两句,你再大点声,他们该得知道我们偷懒了。这个女人怎么办?”
“她活该。别人都想着逃命,她倒赶着回来找柴。好好跟我们走不就得了?非要跑,失手杀了她又能怪谁?”
有盔甲落地的声音,紧跟着,是木头燃裂噼里啪啦的声响。
“得亏人家找着柴来,不然咱俩非得冻死。”
两个谈话的人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开始聊些有的没的,可以明显感受到他们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两人说的话在陶溯的脑子里拆成词语,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陶溯紧咬着下嘴唇,因为太用力,已经出血了。他在止不住地颤抖,却又不得不隐忍下来。
“热和了就赶紧走,把这里烧了,连同这个女人一起。到时被将军发现我们随意杀人,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躺这草里,倒省了不少事。”
“行了行了,烧了就赶紧走。”
伴着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陶溯感觉身上的禾秆草被压了一下,随之火光一亮,周围的温度瞬间升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开,陶溯奋力扒开身边燃起来的禾秆草,用力拽着覃念的衣襟。他开始放声大哭,边哭边咳嗽。
门口就在身旁,还未来得及到达茅草屋却已经坍塌了。
“咳咳……”身体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视线慢慢模糊,却又不甘心停在这里。陶溯一只手拼命拽着覃念的衣襟,另一只手不断挥舞着向前。
一步未动,他却已经没力气了。
“这怎么像是少主的衣服——”
陶溯的意识已经脱节,只在合眼的一瞬间,感受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烧已经退了,有亮眼的火光晃着他。
已经是夜里了。
“醒了?”
“江叔叔?”与江声的重逢,让陶溯心中燃起无限的希望,“阿娘、阿娘她……”
周围默不作声。
陶溯这才发现,这里不只有江声一人,还有许多的族人,以各种各样的神色看着他。
“少主,冷静听我说——夫人她已经去世了,剩下的族人还需要你的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