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死。
许镇岩站在门外叹气,“真是可怜……”
本在安慰楚慕的许承一当即发怒,冲了出来,一拳打在门框上,红着眼质问他:“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这不是小时候教他清廉刚正的许镇岩。
“呵,为什么?”许镇岩也冷了脸,“官场岂是你想的这般儿戏!”
“你以为我不想当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吗?你清正,你廉洁,但你哪来的钱给百姓修房建屋?该拨下来的钱,全给上面的人贪了!你要清廉?清廉有什么用,百姓要的是钱啊!”
“你不跟他们一起贪,他们就会搜刮你!你拿不出钱,百姓只会对着你撒气撒泼,骂你无能,说你没用。你受得了一天,受得了他们一辈子吗?”
“我……”
“你不能!”
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气就这样一通给发泄了出来。等这一通吼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许承一从没见过许镇岩这个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你贪污的理由?”楚慕眼睛红红的,冷眼看着他。
许镇岩同样没什么好脸色,“你个小辈懂什么?你见过百姓哭喊着求你给条活路的样子吗?你见过上面那些人不屑的嘴脸吗?你知道打压二字怎么写你知道无能为力和绝望是什么感受吗!”
“拆东墙,补西墙。城西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
许镇岩阴森地笑着,“可城东的百姓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有一个照顾百姓的好城主。你们总在说这不行那不行的,可他们觉得这就很好。城西的人死就死了,既不是他们造成的饥荒,也不是他们贪的钱财,跟他们有关吗?朝廷的腐败你是知道的吧?你拼了命地去救那些濒死的人,可他们还是死了,最后你得到了什么?满天怨言!你带着所谓的清廉让全城的百姓陪葬不如造福一方!”
许承一已经明白过来了——也许一开始,他确实是打算贪着拿给百姓。他也确实是拿给百姓用。但贪欲一旦打开,便永无止境。他从别处贪,让这泽城“富饶”,后来便从城西贪,让这城东“富饶”。
那下一步呢?他总会回到问题的根源。
许承一光是模糊想了一下便觉得可怕。
“可是您抛弃所谓的清廉,真的让百姓好过了吗?只是因为您选择了城东,他们就活该被抛弃吗?”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了,只是最后颤抖地喊了他一声,“爹,您太让我失望了。”
简短的几个字,已经让许镇岩捏紧了拳头。他转过身去,死死盯着面前的花卉,目光一狠,猛然扯下一朵,揉碎在手中。
他冷声道:“你可知——到书房,必经花园。”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他知道楚慕的打算,故意在当晚引楚慕到书房。
许镇岩在许承一面前撒开惨遭揉碎的花瓣,样子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沉声道:“放任你们查证据,就省得我自己藏了,正好找出来让我一并毁了。《百鱼游》后面确实有暗格,只不过画被我挪了地方,把这个消息放给你们……想必楚兄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吧。”
他紧跟着得逞一笑,“实话告诉你们吧,抢证据的人,放的火,还有最后本想给你一刀,结果报应在——”
他话还没说完,楚慕已经上来给了他一拳。
都是他做的!
楚慕几乎失去理智,如果不是许承一拦了她一下,许镇岩当场就要交代出半条命。
她仇视着他,却在极力克制自己。楚慕眨眼,一滴泪从泛红的眼眶落下,样子却无比坚毅。她攥紧手中七零八碎的证据,缓缓说道:“你且等着吧。”
*
皇城。
楚皓霖忽觉心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明明最近城中一切都进行得顺利,泽城那边也有祁洌的消息传来。
——莫不是城东出什么事了?
楚皓霖忽然宽慰一笑,应该是小慕惹祸了吧,没关系,有爹替她撑腰,委屈不了她。
这么想来,楚皓霖便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桌上的名单看了看,把它夹进了书里。
只要等来泽城城东的消息,那么泽城就算得上是打通了,朝廷这时候该放些新鲜血液进去,到时候他就把这份名单呈给皇上便可。
说起皇上乔衔,楚皓霖才是头疼。
今晚他又得去皇宫一趟,说是又有官员威胁他了——
这都大半个月了,对待事情的态度明明比之前强硬了很多。哪晓得最近只是看到言辞稍微激烈的奏折就又回到老样子。
他们本来以为太后死了,朝堂会乱得不行,但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原因是雷坤的交际没有他想象中的深。看似有很多人攀附雷坤,但并没有谁真正跟他走得近。
他最先让乔衔重用的一些官员也得到了很好的成效,现下朝堂中还在叽叽歪歪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有些权势,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白了,就是怕自己的权势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