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不动脚步,不敢去看,恋歌自尽的原因,别人或许不知晓,和她隔着一堵墙的她却清楚的很,昨夜陈云彻找上恋歌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盯着满天繁星发呆,这几个院子本就离得近,他们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两人的对话被她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彻底。
恋歌,竟被大公子送给二公子了,为的竟还是那么一个古音。
当时她的第一想法是:古音可真厉害,人都不在了,还有人为了她不停遭罪。
她本以为她就是全天下最惨的人了,在听到那段话后,她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她本和恋歌没什么交情,却因为遇到了同一个狠心的男人,又都被同一个名字所累,这种糟糕的缘分,让她们在某个瞬间似乎有了共鸣,看着恋歌如今的样子,她又何尝没有想到自己的来日。
只是恋歌心如死灰,有纵身一跃的勇气,而她孑然一身,却不愿意如此轻松的解脱,至少死之前她要见到古音,她总要知道她遭受这一切的原因。
恋歌终究还是没有救回来,被人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泥浆裹着,赶来围观的奴才围着尸体窃窃私语,偶尔能听到陈云泽的名字却很快就被旁边的人警告了,在陈县令回来之前,管家嫌恶的让人用一张草席把尸体裹了,随意扔到了城外,如今流民那么多,城外尸体堆积如山,多一具少一具,根本无人在意。
县令府少了一个侍女,这个侍女曾经是大少爷的通房丫鬟,这样一件小事情在偌大的陈府如同一阵风吹过,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
在陈府一片昏暗的时候,远在城外的驿馆里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兰朔好不容易想要偷个懒,将公文放到了一边看起了闲书,还有佳人弹琴陪伴在侧,好不温柔惬意。
古音连奏了三曲,一曲终了后觉得手指有些酸痛,未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兰朔竟靠着椅子睡着了,手中的书半握在手上,落在了胸口上。
难不成她的曲子竟真有催眠的神效?古音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睡着了便不好再打扰他休息,她小心翼翼的抱着琴站起来准备离开。
离去之前又看了一眼他沉寂的睡颜,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应当是过度操劳所致的,陆云起可能没骗她,他桌案上的公文堆积如山了,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或许真的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古音从小生活的环境,见过了各色各样的官员,他们也日夜操劳,为自己的私库,为了数不尽的金银美女,荣华富贵,而像兰朔这样宵衣旰食的,一个都不曾见过。
兰朔是难得的好官,古音对他了解不多,却明白至少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为百姓做事的,这样的好官能来西南,是西南百姓之福,而能对他有所帮助,哪怕只是弹弹琴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她之幸。
近日天气有些转凉,虽在屋中可这样睡着也容易着凉,她实在不忍心看他染上病痛,更不忍心叫醒他,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琴,从门口的架子上取了外披走过去。
越是靠的近,心跳越是加快,这人即使睡着了也给人不小的压力,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她已经在脑中勾画出了他眼睛突然睁开的画面,过于睿智冷冽的眼神如果落在她身上,她可能会立马冻结在这儿。
好在一直到她抽走了他手中的书,给他盖上外披他都没有醒来的意思,直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重的呼口气,然后莫名的笑了一下,这才满意的寻着原路离开了。
门口管家三人排成一排还在等着,他告诉他们兰朔睡着了的时候,陆云起和以蕊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夸张,连淡定的管家都忍不住眉毛跳动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也不好多问什么,抱着琴离开了,以蕊身体僵硬的跟在她身后。
管家看了一眼书房门的方向,半响突然转身要走。
“唉,刘叔你干嘛去呢?”陆云起刚吼了一声,想起屋里人睡着了,又赶忙把声音压下来。
“回去念经。”老管拿出了逃命的速度,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了。
陆云起又一个人了,撑着下巴思虑了一会,悠悠冒了一句:“我要不要也去给家里人写个信呢?”
他走的时候他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把人照顾好了,但是他现在觉得屋里那人似乎被掉包了怎么破?
孤僻,厌女,喜静,对任何事都不冷不热,每日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工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女人退避三舍,患有眼中的失眠症状,这才是他认识的兰朔啊,而现在屋里那个——
他睡着了!
妈的,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冒牌货!
第22章 搬家
又闹幺蛾子
回房后古音一直在房间里闷坐,只要一闲下来,她脑子里就全是之前陈云泽说的话,翠浓——
“姑娘,你这身旧衣服还要带走吗?都穿过两次了,还是让刘叔重新做吧!”
以蕊的碎碎念打断了她的愁思,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把她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准确说是这些天管家着人添置的,前些天被她收的好好的,这会全被以蕊搬了出来,这才注意到,在她想事情的这段时间里,以蕊一直不停地进进出出的,若不是她还有闲心挑挑拣拣,她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们要跑路了。
“这是?”她忍不住问以蕊。
以蕊愣了一下,对她一脸的茫然不解:“刚刚回来我不是同你说了吗?咱们要换个住处了。”
古音有些羞愧,刚刚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兰朔,脑子里全是他阖眼倚在椅子上安静无害的模样,难得的犯花痴了,以蕊说了什么,她半句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