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梅燃
时间:2022-02-21 09:10:57

  是啊,倘若她还背负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号,贺兰桀要如何堵住那悠悠之口,封她为后?

  “娘。”

  崔莺眠揉着额头,神色痛苦。

  “所以是我错怪他了。”

  她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也没有弄明真相。

  “那后来,爹又是怎么……”

  秦霜华见崔莺眠脸色不对,让她要不先躺一会休息片刻,想是连夜赶来,身体毕竟疲累,但崔莺眠坚持不肯,一定要盘根问底,秦霜华素知她脾性,便不再劝,来到她的身后,轻轻为她揉起眼窝缓解疲劳,又说了下去。

  “太子认为你爹极有可能无罪,便令我们暗中归京,先安顿下来,做好与人证对簿公堂的准备。但你爹倔牛脾气执意不肯,说自己仍旧是罪臣之身,罪未洗脱,不可潜逃,否则有负朝廷深恩。莺眠你是知道你爹那个人的,我劝说他不过,只好陪他留了下来,你祖母还有叔伯侄儿,他们后来也没回玉京,听说是回到了江南那座老宅,我不知道,也没去江南老家找过,只偶尔书信往来。你爹,都说过刚易折,在他身上是真真印证了十全十,我们这种打江南来的人,习惯玉京的水土都用了好几年,那西北的风沙更加扛不住,你爹没在那里待多久,就染上了病。起初只是咳得厉害,后来连续地开始发热,身上到处红疹,找了几个大夫,说是水土不服,可是都治不好。”

  秦霜华暗暗地抹了一把眼,这是她心中之痛,难以回首的往事。

  早已决定不再对任何人说起,但现在,在她身旁依偎着自己的女儿,她才有这个重拾旧忆的勇气。

  “太子曾经告诉我们,你身在东宫,说我们一家还可以团聚,我与你爹听了不知有多欢喜。可是转眼……”

  她的声音夹杂了哽咽。

  “你爹离开了我,你又……焚于东宫,莺眠,娘哪有心思与你们伯父伯母他们下江南,我一个人来到了这旧君山的静玄观里,做了外门的俗家冠子。”

  直到前不久,从宫中传来崔莺眠的消息。

  崔莺眠抬起头,“娘,你是什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秦霜华眼眶艰涩,柔声道:“一早就知道了,去年,年节之前,圣人就给了我消息。我听到消息,起初是不信,就想着立刻去见你,可是圣人却在来信中说,你意识受损,谁也不记得,或许不能经受刺激,我贸然出现或许不是好事。莺眠,你现如今可都好了?”

  崔莺眠满怀苦涩,点头:“好了,娘不用为我担心。”

  秦霜华抚摸她的发,拿掉一粒碎尘:“我看你一路而来,衣裳头发上都是烟灰,先去梳洗一番,好好地睡一觉,娘还有太多话要问你,你这几年在东海国,定是没少受委屈。”

  “我……”

  委屈没有,作为不知情的崔莳,她活得一直都很有目标,就是刺杀狗昏君替父报仇。

  直到今日,她才得知自己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一场闹剧。

  贺兰桀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没辩解过一句,任由她闹,任由她几次三番地欲置他于死地。

  崔莺眠心绪不宁地在原地坐着,秦霜华去放水,茅屋膈应不佳,水声如山泉出涧清晰可闻,她坐在桌边,叉着手,将头埋进掌心深处,闭眼,突然满脑子都是贺兰桀吐血的画面。

  那画面赶都赶不走。

  胸口实在隐隐作痛,不知怎么排解。

  她强行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初月还在宫里,或许是她还在牵挂初月。

  可是她没法自欺欺人了,她再也骗自己不下去。

  崔莺眠矛盾地来到竹屋之外,这是,天色已完全大亮,从山道的白雾之中隐隐走来一黑衣男子高挑瘦颀的身影,是贺兰桀?他又回来了?崔莺眠拎起裙摆跑下去,迎上那道身影。

  但,从那片牛乳般洁白的水雾中走出来的,却并不是他。

  崔莺眠难以说服自己没有一点失望,她停了下来,声音发哑地唤道:“沈将军。”

  沈辞意外崔美人适才朝自己奔过来那劲儿,好像有千言万语说,这会儿却停住了,除了这客套的“沈将军”一句话也没有。

  但他立刻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崔美人,陛下有几句话,让末将转告于你。”

  听到是贺兰桀有话令他带来,崔莺眠打起了精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眼眸明亮了几分,声音催促:“什么话?”

  沈辞道:“陛下说,关于初月小公主的事,崔美人可以有两个选择,他会完全听从于你的决定。”

  崔莺眠眼底宛如烛火的光芒,蓦地泼了一层水,黯淡寂灭下去,她颓丧地侧过身,转过了视线:“是吗,他说,什么选择。”

  沈辞道:“小公主很得陛下喜爱,陛下自然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倘若如此,将来初月便会是大晔的嫡长公主,不论其他。当然,崔美人也可以选择带走她,崔美人做好决定之后,告知臣一声,臣便回宫复命。”

  “不论其他……”

  连是不是他的女儿,他也不在乎了吗?

  崔莺眠喃喃咀嚼着这几个字,可越嚼越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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