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的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宫里。
崔莺眠早就做好了准备,今日早朝延误,那就肯定有风吹草动传回。
但她没有想到,赵王居然如此心急,还不到晚间,这些流言便已传得玉京满城皆是。
等流言再继续扩大影响,随着贺兰桀昏迷的时日越长,他们会渐渐行程一股反对禁宫的势力,不论是口诛笔伐,还是甲胄加身,只要这股势力行程,禁宫中就算有圣人的遗诏在,也难挽颓势。
崔莺眠这几日寸步不离地守在太极殿,一边照看贺兰桀一边等候消息。
太极殿中,因官员不知圣人的情况,仍然源源不断地有奏疏往里送,不过短短两三日,这里边积压了一整个书案,崔莺眠看着摇摇欲坠的小山,无奈地去整理,与李全一道,“拿口箱子来,都把它装进去吧,也许圣人醒了还要看。”
听娘娘现在的口吻,仿佛还在固执地相信圣人能够醒来,李全不敢说,其实他们早都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了。李全满怀苦涩,命宫人取来圣人藏书的箱子,将案上堆砌的奏折一摞摞地往里放。
一边搬动,李全叹息着说道:“官员们知道圣人勤政,事事亲力亲为,总是那些莫须有的东西烦他的视线,可是人就算是再勤勉,也总是一个人哪,何况时有事耽搁,又哪里来得及处理这么多公文。”
崔莺眠搬着奏折,心下酸涩,信口道:“来不及处理的呢?”
李全道:“圣人不喜欢搬动奏折,来不及处理的,就压在最底下,反正圣人就算是通宵不眠,也总能处理完的。”
崔莺眠摇头:“自我入宫以来,你每晚都会来承清宫。”
没有焚膏继晷,单靠白日,又如何能处理得完,这白日里,又有各类事宜,有时还兼带受伤……
李全的脸色也是惭愧:“所以这下边的,挤压了得有半个月之久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多半都是些请安的劄子。”
崔莺眠已经将奏折翻到了底,拿起最后几道奏疏,轻轻地翻开。
这是户部侍郎傅岂思上的折子,她胡乱翻开,李全还要劝阻,但没劝得住,这大臣们上来的奏折,是除了圣人之外旁人都不能看的,否则早已有人可替圣人分忧解难了。
崔莺眠展开看了两眼,还真如李全所说,是请安问好的劄子,无甚稀奇。
这几年大晔风调雨顺,又无战火,与民休息,百姓的生活明显富足不少,户部一年到头,出了为太后举办寿宴意以外,也无什么大事,因此看到这样的劄子,也在意料之中。
待要放入箱中,崔莺眠的手倏然停住。
“娘娘?”
李全大惑不解。
只见崔莺眠僵硬的手捧着那几道劄子,放在唇边舔了一口。
“……”
入口是淡淡的甜香。
崔莺眠觉得自己可能闻错了,但事实是根本就没错。
她将东西拿给李全:“李内侍,你闻闻看,是不是有股香气!”
李全也怔了一怔,连忙接过来,朝那劄子嗅了一口,香气扑鼻,很是古怪,“还真是!”
不过,他转念想道不对,“娘娘,或许这是傅侍郎常熏的香料,不凑巧沾染到了劄子上?”
崔莺眠怔忡出神,仔细在脑中搜寻关于这香气的记忆,因为在她嗅到第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这香气很熟悉。
搜肠刮肚良久,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虽然她立时就想要否定,但事实俱在,这不容许她否定!
“李内侍,请太后过来!”
这两日,太后就在太极殿偏殿歇息,李全连滚带爬赶去请人。
太后见李全神色惶急,说是皇后娘娘有所发现,太后二话没说便赶了过来,“崔氏,你发现了什么?”
崔莺眠揉了揉额头,将劄子抛在一旁,取清茶漱了漱口,吐在痰盂里,才道:“母后,傅侍郎送来的劄子有问题。”
太后稍愣,立即上前,将劄子取下,崔莺眠从旁解释:“这上面有股奇香,我方才尝了一口,便觉得昏昏欲睡,圣人累月与它打交道……”不可细想。
她口中所说的傅侍郎,朝中姓傅的侍郎恐怕只有一位。太后暗了眸色,放在鼻端一闻,还真有股说不上来的香气,不似草木之香,也不似玉京贵族身上常年袭染的白芷零陵,太后心中悚然:“这是什么?”
崔莺眠咬唇,半晌之后,道:“我在海昏侯那里,闻到过这种香气。”
“太后,擦在匕首上的毒,只怕有一味香气浓郁的原料,和这上面的……是同一脉,要是不信,您让南宫太医来闻一闻,或许能知道。”
太后当机立断:“传南宫炳!”
等人去后,太后握着劄子道:“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崔莺眠详细说了经过,又道:“母后,圣人一向信任傅侍郎,会不会……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