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笑:“识人识面不识心,存恤待人以诚,一旦交心就是个死脑筋,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
崔莺眠没法接这话,很是汗颜。
太后越想越惊悚,左侧额角和眼皮直跳得厉害,她伸手摁了摁,眼风发抖地道:“究竟是几股势力……难道傅岂思,也是海昏侯门下走狗?哀家竟是瞧错了他。”
不能说贺兰桀,她对傅岂思的印象也是极好,为先帝办的丧,几乎全是出自他一人手笔,太后省了不少心。以前只当贺兰桀任人唯亲,这件事后,也大大改观了。这里不识人心的,何止贺兰桀一人?
“傅岂思人何在?”
李全上来回话。
“今日早朝,傅侍郎未见前来。”
太后懂了,眼风一掠,道:“将其拿下。”
畏罪潜逃,岂可出玉京!
南宫炳赶到太极殿中,太后即刻将东西给他。
在崔莺眠详述经过之后,南宫炳嗅出了门道,“这还真是,匕首上淬炼的毒。配方或许不一样,功效也有所不同。”
思忖良久,在太后与崔莺眠面面相觑之际,南宫炳蓦然扬声道:“臣大胆揣测,加速圣人毒发的,正是这劄子。”
这个东西积压在圣人的书案上,累日长久,气味沁入体肤,慢性地致人身体衰竭。
崔莺眠来到贺兰桀的床榻前,看着仿佛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只觉他的脸色苍白,仿佛几近透明,崔莺眠伸出双手,抚摸他消瘦的面颊,低声道:“你看你,也睡了太久了,再不醒过来,我们大家可怎么办啊……”
有些话,只有在无人之时,才敢对他说。
再不醒过来,我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崔莺眠察觉到不对。
“你怎么这么冷?”
帘帐外,太后也惊惧得脸色一白,急忙与南宫炳奔上前。
崔莺眠颤抖的手按在贺兰桀的心脏位置,仿佛一切已经平息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心、心跳呢?”
崔莺眠唇瓣发颤,试了好几次,没有,依旧没有。
太后急斥道:“南宫炳!”
南宫炳试了贺兰桀的鼻息和心跳,又摸脉搏。
最后那挺阔的背影,犹如山峦崩摧般垮塌下去,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他跪在地上,朝着太后叩首,又朝崔莺眠叩首,声音时断时续,哑不成调:“圣人……宾天了。”
满殿鸦雀无声,宫人的头抵在冰凉的地面。
过了许久,才间或有隐隐然的呜咽传出。
崔莺眠已经分不清,那是别人的声音,还是自己的。
太后一把扯开南宫炳,“哀家不信!”
她一定要自己去印证,伸手掀去帘幔,卧榻之上的人,脸色越来越白,不同于过往失去血色的惨白,而是慢慢地惨淡,失去了光泽下去。太后颤颤巍巍地艰难伸出食指,放在贺兰桀的鼻端下,停了停。
没有一缕声气,再也没有了。
她的儿子,在今天,早一步离她而去。
太后的手无力地垂落,她抬头仰望鎏金斑斓的藻井,终于缓住了欲冲刷流下的泪,对崔莺眠道:“去宣布吧,圣人宾天,哀家已经让贺凤清进宫了。”
崔莺眠知道,遗诏一旦宣读出去,就真的再也没有转圜了,她伸手抓住太后的一片衣角,“不,母后,再迟一日,也许,也许……”
太后觉她真可怜,悲悯地看着她,打破她仅存的那点儿幻想:“哀家不信太医,去信迟上一日,尸体上出现尸斑,还能活过来吗?”
崔莺眠的手指脱力,猛地一颤,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停了。
贺兰桀,我答应你,你若不在,我会活下去。
可是,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如你期望的那样,活得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狗子:我妈骂我是死脑筋5555
眠眠:你不是吗?
狗子愣住,然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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