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贺兰桀不会说,赵王侍疾有功,现今领了殿前司的兵马,母妃大怒,降罚于己。才在勤妃的朝华宫挨了一顿板子。从他被立太子之后,再没被打过板子,这次应是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了。如此也好。至少这段时日,他能够多任性一两次。带她出去走一走,也许她会开怀。
果然,她现在就露出了笑靥,是对他笑的。贺兰桀记不住有多久她又对自己冷冰冰,再也不笑了。
或许他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贺兰桀的手握住了她的香肩,面庞朝崔莺眠缓缓凑近。通常这时候,他是要亲自己了,崔莺眠早已习惯,看着他慢慢过来,浓密的睫羽投下漆黑的影,完全盖住了那双眸,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崔莺眠的意识也模模糊糊的,就让他亲住了嘴。
这样的亲密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崔莺眠应该是觉得司空见惯的。
但也许是因为晒在月光底下,在庭院当中,不是如以往般待在寝屋里,所以感觉又有点儿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她的全身又开始冒鸡皮疙瘩。
“眠眠,”他亲完崔莺眠,唇滑向她的耳朵,“明日,天黑之前,我们就去。”
“嗯。”
崔莺眠被他的热气喷得从脸热到脖子,满不自在地回应了一声,大抵是因为被亲得透不过气了,声儿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贺兰桀才算放过了自己。
但两人都没打算在庭院里喂一宿的蚊子,就那么一会儿,崔莺眠就感到露在外边的皮肤起了几个大包,连连抓痒,他笑起来,眉眼一弯,随即起身,从她的腿弯底下抄过,一手扶她脊背,将她掠上怀抱,抱着她朝寝房里走去。
这一夜平平静静地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崔莺眠就把自己能够出宫的消息告诉了明钗,明钗听完,点头:“好事。”
崔莺眠也认为这是好事,不但可以出去走一走,且说明贺兰桀现在对自己非常信任了。
明钗道:“娘子,现在太子的戒备有所松懈,过几日,我试着再给郎君递一次消息。”
崔莺眠困惑:“我们都困在这里,里外都是人,怎么……递?”
明钗微微一笑:“娘子看我的。”
她说罢,走到了窗外,来到游廊底下逗弄那只鸟。崔莺眠向那面半开的支摘窗走了过去,将窗打开,露进一角天光。只见明钗不知道对仓庚说了什么,小鸟在鸟笼里扑腾扑腾,跳动得极为欢快。
崔莺眠惊愕地说道:“你懂鸟语?”
明钗神秘地点点头。
崔莺眠真是惊呆了,看她搓成圆口型,呼哨几声,那小鸟便扇扇翅膀,发出清越的啁啾。
明钗的鸟语一定很是精湛,短短那么一会儿功夫,这只小鸟的积极性就让她调动起来了,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安静地混吃等死的模样。明钗和它交流半晌,对崔莺眠道:“娘子,把门关上,我让它进去。”
崔莺眠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奇当中,对明钗言听计从,急忙将房门关上。
明钗的手还不能动弹,她用牙齿推开鸟笼的锁头,将鸟笼打开,说了句什么,那只活泼的仓庚鸟便振翅飞出。太久没飞了,它的翅膀打开得不够彻底,飞得歪歪斜斜的,但还是准确地顺着支摘窗飞到了寝屋里。崔莺眠怕它又跑了,急忙将窗子放下。
随后,明钗从外边推门进来,反身又合上。
这只仓庚鸟在寝屋里飞上飞下,一会儿窜到屏风上,好像雕在花鸟屏风上的一只傻莺,一会儿又跳到琴台上,胡乱拨弄她的琴弦,一会儿来到灰兔的笼子外头,挑逗新鲜的朋友。
任由它飞来飞去的,却怎么也逃不出这座五指山。崔莺眠惊叹于明钗的鸟语,简直神乎其技,能令鸟儿听从于己。
明钗道:“哪里有那么神奇,这只鸟儿我常喂它,混熟了才能如此,倘若不熟,是无法交流的,它更加不会听我的话。”
有道理。崔莺眠表示认同。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来明钗的话,急忙道:“你说要递消息出去,就是靠这只仓庚吗?”
“是的,”明钗道,“娘子说得不错,深宫内院当中,防备滴水不漏,上次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个人,要想出去,除非长了一对翅膀。这只鸟就是有翅膀的信差。但不能是现在。否则以太子的多疑,他很难不怀疑到我们头上,届时娘子的处境又会危险。他不说,他的那个母亲勤妃,是绝不会容许有变故存在的。依我之见,这个太子虽然爱重娘子,不会对娘子做甚么,但绝不是愚鲁昏昧之人,倘若她的母妃拿住了我们的把柄朝我们发难,他就未必肯如这次这样费心救我了。”
明钗说的在理。
她不意外明钗是子初哥哥的人,却会这样评价贺兰桀。就算是当局者迷,她也能感觉到贺兰桀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只要不离开他的视线,就是安全的。而明钗则不一样,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女史,如果要拿捏她,对勤妃而言简直如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那么,你要对子初哥哥说什么呢?”
现在萧子初在玉京,能有多大的实力,敢说从太子贺兰桀的眼皮底下劫走自己?
“这不是娘子操心的事了,只请娘子回答明钗两个问题。”明钗蓦然正色起来,一双清湛的杏眼陡然显出凌厉的颜色,道,“娘子可是真的对太子有所心动?”
谁知她问如此直接,崔莺眠都还没有准备好,被她问得一下呆住了。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唇瓣颤了颤,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连忙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