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这人,始终是沉不住气的。
“我只能将话给你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后会如何,谁都料不准的,万一,太阳又有从西边升出的时候呢?”骆医仙讪笑道,但愿也有他看走眼的一天。
“嗯,我知道的。”姜芜垂了眸轻声应道。
骆医仙笑笑,“你自己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在姜芜要转身离去时,骆医仙叫住她,叫她等一会儿,他再去替她抓几副药来。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只能送你这些我的老本行了。”骆医仙包好药,递到姜芜的手里,“你身子骨不好,这一胎更是脉象虚弱,恐会有早产的风险。你回去了,也一定要自己多注意些,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凡是还得靠自己。”
“谢谢骆医仙。”姜芜柔声谢过。
“谢什么,只要你别再来我这儿寻我看病就行了。”骆医仙豪迈一挥手,他可不希望哪日再去救她,他见姜芜这下是真要走,还不忘再交代道,“记住我与你说过的话啊。”
“嗯,知道了。”
姜芜敛了神色,转身出去,怎想方一跨出药铺,竟见着苏墨正候在外边。
明明方才他站着的位置,都还是在远处转角的位置上。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姜芜提着骆医仙给的药铺手一紧,半晌都未挪步过去。
苏墨视线寒若霜冻,听见声响,也只冷冷向她扫了来,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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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龚远和尹池丞便驾了马车来亭松镇,稳稳停在苏墨和姜芜所住的小院前。
左邻右坊未见过这等豪华马车,不少人出了屋站于自家门前,假装做事,实则偷偷打量着。
他们完全未想到,在半道上住进这条小巷的两人竟是有钱人家,光看这马车,怕是就得花不少的银子,还有两个侍卫站在一旁,该是得多有钱啊。
不过有钱人的事情就是多,落魄至了这地鸟不拉屎的亭松镇,都还想着在女娲娘娘庙里拜堂成亲,啧啧。
十人十想,百人百想,一时之间,多多少少见了此景的人都不禁往着八方想去。
定不出两日,这等言语又会更夸大其词地传遍整条小巷。
姜芜提裙正要上马车,忽听见宋婶叫她的声音,慌里慌张的,像是有急事。
远处,宋婶挎着一个菜篮子,跑得气喘吁吁,“苏家娘子,你再等一等,苏家娘子!”
龚远与尹池丞听见宋婶口中对姜芜的称呼,皆是往姜芜的方向看了眼,见她面上神色始终如常,二人当即明白了些许,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低头继续检查着马车。
“宋婶,你怎么来了?”姜芜问。
宋婶累得快说不出话,她还是听别人说的姜芜和苏墨要走,才跑了过来,一见,果真是要走,之前她竟一点儿的风声都未听见。
“我这不想着上回将你给撞了的嘛,看你们立马要走,就想着给你们送些东西来。”宋婶将菜篮子递给姜芜,不容推辞地道:“这是我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你又有孕在身,是得多吃一些补一补。”
姜芜现下有孕快四月,明眼人还是能瞧得出,反正婚都成了,未婚有孕的事情也变得无所谓了。
“不用了宋婶,你们留着自己吃吧。”姜芜道,宋婶家有三个小孩儿,生活多少不易。
“唉,叫你拿着就拿着,说那么多做甚。”宋婶一把将菜篮子塞到姜芜怀里。
二人几番推辞,苏墨坐于车厢里,闭眼小憩,手指在腿上敲了敲,皱眉唤道:“龚远。”
闻言,龚远解下挂在腰间的钱袋子,一手接过菜篮,一手将银两递给宋婶,跟着姜芜唤她一声宋婶,“宋婶,就当做是我们同你买的罢。”
“这怎么好意思呢。”宋婶犹豫道。
苏墨见两人多又是要磨蹭,干脆在车厢里又沉声再唤了一声姜芜。
姜芜回头望了眼紧闭车厢门的马车,知苏墨心中不悦,便先对宋婶道:“宋婶,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你们。”
“哎哎哎,好。”宋婶看着姜芜上了马车,驾马人挥鞭而下,马车缓缓驶起,她往旁退了几步,好给马车让出一条宽阔路。
马车里。
姜芜抱着菜篮子还未坐稳,外边驾马的龚远和尹池丞为赶时间,用力在马背挥下了一鞭,整个车厢顿时向前一冲。
姜芜没手扶着,脑袋在车壁上磕绊了下,抱着菜篮的两手仍不松。
苏墨淡淡开口:“找个地扔了吧。”
姜芜抱着菜篮的两手更用力了些,很多时候,她都不想同他吵,现下也依旧是一字未说。
苏墨终掀了眼皮,朝着她这处望来,抿了抿唇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