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长枫见薛嫣不似真的生气,心里松了松,“如今发现「姐姐」便是枕边人,这岂非是修了许多世才修来的缘分?”
薛嫣实在听不得他喊姐姐,耳朵都快要热成火烧云了。
一面用力抽回手,一面从桑雉手中拿过化了一半的冰碗,掩饰性地望嘴里猛送了两口,含含糊糊道,“不许在外面这么瞎喊,让别人听见成何体统?”
潇长枫从善如流地点头,“晓得了,日后在无人时我便这么喊。”
薛嫣想啐他一口,但嘴里还含着冰,只能改成狠狠瞪了潇长枫一眼。
围观了全程的桑雉虽有些云里雾里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但没喝茶水也没吃冰碗的她,莫名就觉着有些饱呢,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午膳吃多了些。
马车速度再慢,也还是按时赶到了宫门口。
潇长枫先一步下车,让桑雉站在了一旁,在许多同时到达的命妇官员面前,亲自将穿了礼服觉得自己浑身受限的薛嫣扶下了马车。
一旁有个年纪不大的官员太太,瞧着眼前这一幕,酸的都快将自己给酸死了。
第102章 作精公主与第一女将军
望着自己脚下的脚踏和已经下了马车精神抖擞地整理自己衣裳的夫君。
这位容貌明艳身材娇小的官太太简直要怄死了。
同样有此心情的还有一旁不少的官太太。
同时被自家夫人训斥后的大小官员们,都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潇长枫。
潇长枫乐得能和薛嫣多牵牵手,丝毫没察觉他凭一己之力拉高了京城男子疼老婆的标准线。
入了宫人群便自觉地分成了两波,薛嫣在人群中瞧见了自家老爹不稀奇,稀奇的是她还瞧见了薛严。
薛严这家伙,此前从不参加宫宴,她爹说三四岁的时候带他俩来过一次宫内。
但薛嫣想不起来,反正自打她记事气,薛严每次就称病。
许是此次他身体情况好转许多,加之潇云凤是一定要参加宫宴的,他不放心,这才跟来了吧。
她爹说过,当年他对她阿娘也是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天带在身上。
官员们已经一齐去给景皇请安了,薛嫣今日穿着王妃制礼服,也不好以镇北将军的身份跟去拜见景皇,只能跟着命妇们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幸而今日潇云凤也在,两人一起,倒也不算难捱。
潇云凤跋扈小公主的名头不是盖的,好几个试图同薛嫣搭话的朝廷命妇和管家小姐们瞧见朝云公主凑到薛嫣跟前,立马就歇了攀谈的心思,安安静静拉开了距离。
潇云凤端着矜贵的表情,根本懒得去瞧那些命妇,只是自顾自走到薛嫣跟前,亲昵地挽起了她的手,还凑过去同她说小话,“嫣儿,当初我皇兄是不是就这般借着女子身份同你亲近的?”
薛嫣一脸复杂地瞧她一眼,发现无法反驳。
潇云凤穿着宫装的模样,不能说同潇长枫一模一样吧,反正打眼一瞧是瞧不出什么区别的,“是呀,他好不要脸的,我当初就该暴揍他一顿。”
潇云凤被逗的咯咯直笑,跟在她们身后的夫人小姐妹俱是齐齐一顿,非常整齐划一地又拉开了一步距离。
“朝云公主不好惹,朝云公主笑,别人就该哭了……”这个传言,近些年一直非常深刻地烙在京中的官员和官眷们心里。
方才想同薛嫣攀谈的几位太太此时无一不是满脸佩服地瞧着薛嫣,觉得她当真厉害,敢跟在朝云身边。
不过更厉害的当是薛尚书家的世子薛严了,娶了这么个公主,如今非但没被折磨死,反而听说身体都好起来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众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寿安宫,薛嫣望着寿安宫的牌匾,心里有些恍惚。
又来这里了,上次的不愉快可是到现在还叫她记得呢。
许是中秋宴,没人希望闹个不开心,太后也是和和气气地受了众人的礼。
从寿安宫出来时,薛嫣都觉得今日定是运气极好。
给太后请完安,自然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楼馨慧养了两个月多,终于能时不时出门走一走了。
当然,她能走动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把沈冰手中的凤印给要了回来。
沈冰自然是拖拖拉拉不想给,但碍于陛下也默认了此事,她只好磨着牙把凤印还了回去。
众人来到凤鸣宫时,恰巧各宫的妃子也来给皇后请安。
一时间凤鸣宫莺莺燕燕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今日的中秋宴本该是皇后全权操持,但沈冰以皇后还要受众人拜见为由,硬生生从皇后手中分出了一半布置宴会的权力,此刻正花枝招展地在宴会敲定的宫殿里做最后查看。
皇后也想去,但众多命妇贵女还有各宫妃子都在这,她只好冷着脸留在凤鸣宫。
因着人多,请安都是分批进去的。
进门请安的人出来时脸色可都不怎么好,薛嫣同潇云凤在一旁还听见有两位夫人在说小话,“里面那位今日瞧着不怎么畅快的模样,方才也没给个好脸。今日可是中秋,如此真是叫人心情不愉快。”
另一位夫人小声「嘘」了一下,“天爷,今天是什么日子,来拜见的都是什么人,你可长点心吧,嘴上留个门,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方才抱怨的夫人瞥了瞥嘴,还是不太高兴,“她那模样待会陛下瞧见了也不会开心吧,我就悄悄说,也没指名道姓的,便是叫人听见也拿不住错处。”
另一位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早晚要栽在你这张嘴上。”
薛嫣同潇云凤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不耐烦。
潇云凤率先凑近同她咬耳朵,“待会我们中间进去请安吧,早去晚去都有被找麻烦的风险,还是中间去最好,有别的官家太太陪同,她也不好为难人。”
薛嫣点点头,非常赞同,“那我们这便往前靠靠,准备进去吧。”
二人达成共识,相携往前走去。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皇后。”
两人同旁边不知是哪家的官太太一同朝皇后行礼。
楼馨慧瞧见陪在薛嫣身边的潇云凤,眼神闪了闪,“哎哟,这不是凤儿么,快到前面来让本宫瞧瞧。你这些日子可都没怎么进宫,本宫还道你要将本宫这母后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潇云凤生的极美,眉目间还比潇长枫多了几分妩媚,她娇笑着靠上前去,亲亲昵昵地挽住皇后的手臂,“母后若是这般说,凤儿可要伤心了呢。不是凤儿不想回宫,实是驸马他身子骨弱,需得人精心看护才不至于更遭,是以凤儿近些日子可是忙得很,才不是故意不来探望母后的。”
楼馨慧默了一瞬,没想好怎么就着这句话继续下去。
这赐婚是陛下赐的,当初潇云凤可是为了不嫁连婚都逃了,如今她却乖乖待在府上照顾薛严?
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啊。
可偏偏名满京城的病弱公子薛严最近确确实实身体好了不少,她潇云凤要是非要将这功劳揽过来,旁人也不能说不让她揽,实在是不好接话。
且楼馨慧在对着潇云凤时一直营造的都是一位宽容大度的母后形象,这会更是不好更多责备。
实在是,噎死个人了。
没能从潇云凤身上讨到便宜,楼馨慧便把目光转向了还规规矩矩站在下首的薛嫣身上。
“哟,方才本宫忙着同凤儿说话,倒是没瞧见老七的媳妇也在这。”
薛嫣脸上笑眯眯地再次行了个礼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她这么大一个人这皇后都能瞧不见,故意的吧?
若不是故意的,就只能是有眼疾了。
潇云凤眼珠子转了转,冷着脸看向皇后的贴身宫女,“红袖,近日母后是不是眼睛很不舒服?你这个贴身宫女到底是如何做的?也不知道去给母后请太医。”
此话一出,薛嫣心里直呼过瘾,面上差点就绷不住要笑出声了,只好把头低下去。
红袖普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公主殿下息怒,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太医署请王太医。”
潇云凤又瞪了红袖一眼,“王太医今日要跟在父皇身边的,你去请王太医,不是刻意在父皇面前说母后身体不适么?晚些时候还有宫宴,这传出去要说母后带病参宴,还当是父皇待母后多不好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红袖有一千个理由,潇云凤都能找到反怼她的对策,红袖唯唯诺诺都快被说哭了。
这几句对话发生的实在太快,楼馨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楼馨慧品出了一点不对。
潇云凤说她眼睛不舒服,岂不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有眼疾么,她倒是挺维护老七的媳妇,果然对她再好,也好不过人家双生一体。
楼馨慧气得够呛,险些维持不住营造了十多年的好母后形象。
太医说了她不能生气,为了不叫潇云凤说出更多气她的话,楼馨慧只好放弃找薛嫣的麻烦,把她们二人与旁边默默看戏的管家太太一同打发了出去。
离开凤鸣宫,一时便没有旁的事需要做了,离开宴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潇云凤便拉着薛嫣说要去御花园中走一走。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潇云凤这才将快要憋不住的笑全释放了出来,直笑到两眼冒泪花,“嫣儿你瞧见她方才的表情了么,那表情仿佛十日没如厕似的,实在好笑极了。”
薛嫣回忆了一下皇后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敢说,只怕她要记恨于你了。”
潇云凤无所谓地耸耸肩,“她便是记恨,也只能是在心里。这些年她虽对我皇兄不好,但对着我倒是一直维持着一个好母后的模样,先不管她心里如何想,面上尚能过得去。她若是还想要这经营出来的形象,便不会对我怎样。”
薛嫣笑着摇摇头,“便是她在心中骂你你也不介意么?”
潇云凤美目流转,凑近薛嫣耳边,“不介意啊,我又不在乎她。嫣儿喜欢我不就够了?”
薛嫣耳根热了热,捂住耳朵不许潇云凤再靠近,还威胁般瞪她一眼,“你差不多得了,我是薛嫣,可不是你的好驸马!”
潇云凤捂住嘴,眼神特别无辜,“哎呀,我忘了,谁叫你同他生的太像了呢,我难免将你当成他嘛。”
薛嫣磨了磨牙,觉得这小公主就是故意的!
流水般的果盘与酒水先一步进了流霄殿,薛嫣与潇云凤相携至流霄殿时,潇长枫与薛严正立在大殿正门的侧面小声交谈着。
瞧见她俩,二人俱是立时收声,一起挂着笑走了过来。
在外人眼里,这四个人委实新鲜。
两两容貌相似,还俱是一男装一女装。
除却妆容,实在难以瞧出不同。
潇长枫走得快,先一步伸手牵住了薛嫣的手。
薛嫣挣了挣,没挣动,脸上有些恼,“快些松开,这人来人往的,你这是做什么。”
潇长枫瞥了薛严同自家妹妹一眼,不肯松,“我牵我的王妃,别人想瞧就让他们瞧好了,会说酸话的定然是嫉妒你我感情甚笃。”
原本想要说两句酸话的薛严闻言将到了嘴边的酸话咽了回去。
这家伙,定然就是说与他听的。
潇云凤瞥了眼自家皇兄,眼里的不屑就快溢出来了,上前两步拽着自家驸马的袖子就入了宴会正厅,理都不想理潇长枫。
潇长枫牵着薛嫣慢慢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朝云如今见了我都不喊皇兄了,果真嫁了人就不同我亲近了,唉。”
薛嫣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道他那种酸话都说得出口,还指望人家搭理他,实在是过分了。
潇长枫同薛嫣先是一齐去跟已经入了席的薛远山请了个安,才走到亲王与王妃的席位坐下。
薛远山瞧着自家一双儿女纷纷同妻子夫君说着话,既是高兴,又是怅然,忍不住拉过一旁的户部尚书卫垚说小话,“哎,你瞧我那儿子闺女,一个个都只知道同自己的枕边人说话,全然忘了我这个老父亲。”
儿女双全,还都各自成婚,一个尚了当朝公主,一个嫁了当朝皇子,怎么看都是家里祖坟冒了青烟才会同时发生的事。
卫垚木着一张脸,有些不想搭理这个瞧着像在抱怨实际上是在炫耀的老家伙。
薛嫣坐着有些无趣,端了桌上的酒樽轻抿了一口,香甜的果酒入喉,让人有些飘飘然。
潇长枫瞧着也没阻止,只是提醒了她一声,“先吃口水果垫垫,一阵定然有官员来敬酒,有的不好推还是要喝,我怕你喝多了会难受。”
薛嫣眼睛瞟着果酒,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宫里的御酒果真是不一样,口感醇而不烈,入喉一点辛辣之感都没有,只余清爽的果香在口中,但细细品去,又觉腹中有些暖意,可见这酒应是后劲十足。
薛严不愧是薛嫣的胞兄,瞧着桌上那透亮的果酒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手还没伸出去,便叫潇云凤一巴掌拍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自己身体刚好了多少心里没点数么,就想碰酒了?”
薛严默默缩回手,悄悄瞧了眼被拍的手背。
嚯,下手够狠的,都拍红了。
第103章 中秋宴(1)
薛严乖乖揪着桌上的葡萄往嘴里送,被拍的那只手还特意往潇云凤眼前送了送。
那意思很明显呢,手背被拍红了,有些疼,要人哄呢。
薛严皮肤白,留了痕迹也不容易消失,是以这红印子怕是要留到中秋宴结束才会消下去。
潇云凤一开始还当看不见,不理薛严的无声作妖。
等薛严的手背第五次故意伸到潇云凤眼皮子底下时,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潇云凤啧了一声,从面前的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不太熟练地剥了皮塞进薛严嘴里,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染在指头尖尖的汁水,满脸一丁点都不遮掩的嫌弃之意。
薛严吃了葡萄,总算消停了,笑眯眯地继续自顾自吃着水果。
不得不说,薛世子还是很好哄的,一颗葡萄便能哄好。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在潇长枫应付来搭话的官员期间,薛嫣已经一会一杯一会一杯将一壶果酒喝了个将将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