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站在他跟前一尺处,唇张了几次,终究也没说出第二句话来。
沈还看她忸怩了半晌,没忍住笑出声,屈指敲了敲罗汉床:“上来。”
殷殷心内挣扎不过片刻,抿唇上前,弯腰脱掉云头履。
待她在榻沿坐定,沈还俯身来捉她的右脚踝,将她右腿抬高,目光沿着匀称的小腿一路看上去,盘问道:“除了那一回,后来又受过新伤?”
他动作算得上失礼,殷殷迟疑着点头:“为避蒋正,使过一出苦肉计。”
“略通医理?”沈还抬眼直视她的双眸,“上回从石峰上跌下来,似乎也摔得不重,这回更是恰到好处,瞧着厉害,却不过几日就连拐杖都弃了。”
他一直捉着她的脚踝,同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殷殷脚趾忽地蜷缩了一下,连带着腿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沈还看得发笑,手上力道加大了三分。
她脸上烧起来,声音则低下去:“不曾习医,只是娘亲久病,和大夫打交道的时间多,耳濡目染下多少知道些。”
沈还递给她一方锦帕,叫她咬住。
“咔擦”一声,沈还手腕倏地发力,殷殷疼得惊呼出声,却被帕子堵住,抑成一声呜咽,眼泪珠子簌簌直掉。
“上回肿得厉害,没瞧出来问题。眼下消了肿才能触到骨头,错了位。”沈还取下她口中的帕子扔到一旁,“蒋正给你请的什么大夫,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倒是也能强行将你这伤养得可以下地,也是厉害。”
殷殷忍下口中干涩,老实答道:“伤在腿上,不便见大夫,只头一回是大夫过来,后来便是医婆子来瞧的,医术并不精。”
“倒是个对自个儿狠得下心的。”沈还在她颊上轻轻一捏,“只是这回没算计好?虽不算多严重,但肿胀多日,到底行动不便,恐比上次跌跤更疼吧。”
殷殷抿唇,尚在思虑如何答话。
他唇角笑意未曾消减,用指腹替她将眼泪细致擦拭干净,话里也没有之前逗弄她时的那种轻佻,娓娓道来,竟似含了几分温柔:“痛极了可以哭,心里不畅快便不必了。”
指腹极轻地刮擦在颊上。
一下,又一下。
傍晚的熏风也似被刮擦得灼热了几分。
殷殷如坐针毡。
“过来。”他再唤她。
殷殷乐得脱离这尴尬处境,乖乖抽回脚,惊觉痛感居然瞬间消掉了六七成,顺从地挪过去。
他将她圈进怀里,单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绕到身前,将她领口往下褪了一寸,埋首看过来。
这姿势下,他的脑袋难以避免地半枕在她肩上,发冠硌着她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脖颈和锁骨处,一寸寸地,蔓延至整片肩颈处的肌肤,逐渐发烫。
见当日那勒痕已经完全不见踪影,沈还促狭地在她锁骨上按了一下。
是他当日戏弄她时做过的动作。
殷殷身子僵了一下。
好在沈还没有继续逗弄她,坐正了身子。
温热撤离,烫感消退半分,殷殷好似终于能喘过气。
沈还取过一旁案上备着的药膏递给她:“自个儿擦擦。”
殷殷接过药膏,打开来还有股淡淡的兰香,她将裙裾往上堆叠了几次,屈起右腿,弯下身子替自个儿上药。
沈还左手探过来,将她上半身搂住,小臂横在她身前,她心中诸多情绪上涌,胸脯轻微起伏,被他压得难受,他却浑然不觉,只将她圈在怀里,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
她侧头去瞧他,冷峻的一张脸,在这种时刻也不减锋利,依旧能从眉目里看出几分矜贵来。
“继续。”
这个姿势下,她无法埋头,只能尽可能地将右膝屈得更高一些,用余光瞟着他的动作,心神不宁地替自个儿擦药。
自蒋正回到正院开始,她便一直没能喝上一口水,沐浴之后也没有点染口脂,此刻唇畔干涩得厉害,触感便被无尽放大,偏沈还动作极慢,缓缓摩挲着她的下唇,半点不知她的心猿意马。
“叫什么名字?”他指腹按在她唇珠上,停下不动。
“奴闺名唤作殷殷。”上回他盘问她身份时,她已答过姓氏,眼下便只答了一半。
她一答话便又忘记动作,沈还再次提醒她,她只好略微低头,接着擦药膏。
他却又不许她这般,指腹微微用力,按着她的下唇将她头抬高:“哪个字?‘连珠细茵’的‘茵’?”
不太常见的词,殷殷微愕,手上动作不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