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颔首,命手下撤入院内。
“你这贱婢,还有脸说什么?”蒋正劈手便给了殷殷一耳光。
殷殷被打得偏过头去,眼角坠了泪。
“哭什么哭,爷就是被你这贱婢的几滴眼泪给蒙了心,竟纵你至此!”
蒋正盯着她领口处的印子,眼角红得厉害:“难怪三番五次找借口,是图那厮比爷有权有势不成?你若乖乖听话,在定州谁敢欺你辱你,荣华富贵谁又能短得了你的?两面三刀的贱婢!”
眼泪珠子成串而下,殷殷没有拭泪,捂着脸只顾哭,任由他骂累了,才道:“家主之富,定州城内自然难有能匹敌者。沈大人这等人物,于婢子而言,原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岂是婢子胆敢高攀的?日后沈大人一旦离开定州,婢子的日子又岂会有在家主庇佑之下过得好?家主怜惜婢子,赠婢子珠宝妆奁,为婢子延医赐药,允婢子在旁伺候,还要替婢子兴建莲池……家主对婢子的好,婢子又岂敢忘怀?”
她话说得慢,含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来,委屈又无辜。
雨水将她整个人浇了个透,发丝一缕一缕地绞在一起,凌乱而落魄。
蒋正觑着她颊上红肿的指印,怒气虽仍未消,却也能听进她说几句话了。
“亲人皆在定州,婢子又怎敢背叛家主?”殷殷含着哭腔的声音弱下去,听着愈发可怜,“可奴婢的姨母被人下毒,母亲亦被人扣下,以此逼迫奴婢前来讨好沈大人,奴婢又岂敢不从?您若不信,现下回正院瞧瞧,还能看见奴婢的姨母如今是何情况。”
“谁敢如此大胆?”蒋正怒目,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奴婢不敢怪罪夫人,若非夫人手下留情,奴婢当日便已命陨钟萃园灵堂。”
若非薛晗当日闹出茯苓一事,沈还这厮就不会有借口在府上住下,更不会有今日被人横刀夺爱之事,蒋正几乎要将牙咬碎。
“还请家主勿要迁怒夫人,是奴婢不敢拿母亲和姨母的性命当儿戏,这才不得不听令前来。”
殷殷悄悄瞥他一眼,见他怒气冲顶,连五官几乎都扭曲了几分。
她跟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些时日,太过了解这对夫妻最深的矛盾在哪里,也太清楚蒋正的心结在哪里。
薛晗的强势,伤得最深的无疑就是蒋正的自尊,但这偏偏就是蒋正无力辩驳的事实,离了薛晗,他的的确确连一件事都办不成。
无力反驳之事,由来最刺人心。
而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人,一旦寻到一个突破口,能激出来的血性恐会无穷。
她抽噎了下,任由雨水混杂眼泪,边抽泣边道:“夫人也是为了咱们府上,才作出如此决定的,否则……家主您万不要迁怒夫人,奴婢福薄,但您眼下万不要和夫人起冲突,若是惹得夫人生气,近日府上的难事又还有谁能出面去解决呢?”
果然,蒋正的脸已气成了猪肝色,挥拳击在一侧的树干上,惊起一帘雨幕。
“这毒妇!”
这一切都昭示着,殷殷已是沈还的人,他如何敢再造次虎口夺人,但这等奇耻大辱,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若不要个说法,实在说不过去。
亏他还想着,等薛晗回来,他要拉下脸去给她赔个不是,日后还要待她好一些,可这毒妇都干了些什么?
他转身喝令护卫跟上,带着滔天怒气径直往薛晗院中去。
第23章 (一更)“蒋源……
薛晗刚执起银匙,尝了一口紫苏汤,便有暗哨过来回禀致青园外的闹剧,只是薛晗还未及听他细说,门口已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薛晗放下汤匙,面色不豫:“谁这般无礼?”
“是我。”蒋正走进来,手里提了把从护卫手上夺下的刀,“怎么,扰着你用膳了?”
刀身反射过来的光晃了薛晗一下,她愣了须臾,狭长双目微眯,吩咐暗哨退下,缓缓扶着桌案站起来:“你要干什么?”
这傲慢态度惹得蒋正愈发不悦,方才被殷殷一番话逼出的血性冲涌上头,质问道:“我只问你,我那婢子是不是你送给那姓沈的?”
见他咄咄逼人,薛晗已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何现在才发作,只冷冷一笑:“是我送的,那又如何?”
蒋正拿刀的手微微发颤:“你为何非要如此?前些年我就多看了房中婢子几眼,你就非把人打残了发卖出去,我忍气吞声了这么几年,再没拈花惹草过,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你明明已点了头,为何又非要临时反悔,同我玩这出?”
“我又要玩这出?”薛晗气笑,“若不是茯苓那事,我何苦非要送她过去?至于我为何非要发卖了先前那婢子,你不清楚吗?不过得了主子两次青眼,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不给她立规矩,难道要等她爬到我头上来欺我吗?”
“欺你!她欺得了你吗?”蒋正将手慢慢平举至胸前,那刀便颤巍巍地指向了薛晗,“你嫌先前那个不稳重,要处置,好,我认了。这个呢,家世干净,行事谨慎,不曾冒犯过你一分吧?你为何非要如此,说是为了茯苓,可茯苓那事不也是你惹出来的?”
“我惹出来的?”薛晗以帕掩唇,低低笑出声来,“是谁胆敢行如此逆天违律之事?蒋正……你不觉得你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