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折枝——林叙然
时间:2022-02-21 09:48:34

  甄约噎住,祖母的确还没放弃那心思,上回宝宁寺偶遇的确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谋划,毕竟过往清算旧党,甚至有长达三年之久的。

  “大人何意?能否请大人明示?”甄约殷切地看着他。

  沈还拂袖就走,邱平迎上来听他指示,他略一沉吟,吩咐道:“先关着,不必给甄家报信。”

  死不悔改,让甄家提心吊胆无头苍蝇似的寻上几日也无甚要紧,邱平自然爽快应下这吩咐。

  沈还提脚往外走去,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殷殷的反应,再思及甄约方才吞吞吐吐的模样,疑窦顿生,脚步放缓下来,又思索了半晌,才吩咐邱平:“去查,看看甄家哪房有无哪位夫人或姨娘姓张,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儿。无论死的活的,但凡有,就一个不要放过,查清身世来历,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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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平办差快,明察暗访一番,下值前便来回话:“甄家三三房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是三房那位甄玉

  成的原配夫人,姓张,曲庆人士,如今年纪大概三三十又五。府上四姑娘出自三房,但张氏五年前已被休弃给的说法是多年无子还善妒,一直未给甄玉成纳妾,以开枝散叶。张氏被休弃之后去向如何未知,府上四姑娘倒说是命格问题,身子骨一直不大康健,养在家庙之中,如今已过年纪,但碍于身子原因,尚未说亲。”

  沈还没出声,邱平想了想,又接道:”甄家三房新娶的便是薛濂心腹的女儿,有秘辛说是因为甄玉成是有名的玉面郎君,又体贴护妻,多年不曾纳妾,当年被盛赞为京中数一数二的好儿郎,纵然年纪不大相配,但那位是望]寡,不好说亲,便执意要嫁。当时甄家大房牵涉进要案,主审官就是那位的父亲,兴许为保整个甄家,才有了这么一出戏。甄家也是自此搭上薛党,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如今自然惶惶不安,故而才有甄家那位五小姐数次纠缠大人的事。”

  “这不就对上了么?”他说当日她为何能怨恨薛晗到如此程度,原来不止想出当日那一口气,恐怕更是因为发现,但凡跟姓薛的沾上关系的,果然没一个好人。自个儿亲生母亲接连两次被薛党这般为难,以至于陷入险境,为人子女,谁又能真的咽得下这口气,恐怕将旧事也迁怒到薛晗身上了。

  这些事一理清,他也终于知道,为何独独她要靠J层云的手段用假身份录黄册,因为她的真实身份还在甄家挂着。毕竟,妻子下堂带女儿一并离家,史无前例,但若妻子刚被休弃,就传出府上小姐暴毙的消息,恐怕甄家的名声更是彻底别想要了,这一出避世养身的传闻,仔细一想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沈还冷笑得冷淡,他能查出来,但她到底还要对他保留到何时?

  邱平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纳闷儿道:“大人是怀疑姑娘便是那位甄府的四小姐?但当日查探时得知的消息是,张夫人是因族人吃绝户才带姑娘避走定州的,这点对不上啊。

  当日想查探张氏夫家的事情,但大雪封路,这念头无法付诸实现,后来官道清理出来,他却私心觉得殷殷绝对是个清白干净的,无此必要,也就让人停了此事,如今想来,倒是失策。

  “把甄家那位五小姐请过来。”

  甄约被带到正堂,见着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家中恐怕要翻天了,才知他心肠果然冷硬,眼下见他如寒冰一般的目光,登时也顾不得面子尊严,忙磕头道:“之前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大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往后我绝不敢再冒犯那位姑娘了。”

  “你非要三番两次地冒犯她,是为何故?”那次从宝宁寺回来,甄约的马车便时不时地出现在沁安巷附近,底下人过来回禀过几次,他当初还以为是在跟踪他,想着她也没行出格事,出手教训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合适,干脆没搭理,如今想来,原来她竟然是跟着殷殷来的。

  甄约心内挣扎半日,艰难地编着瞎话,话也说得慢:“自然是因为小女心悦大人,想看看是怎样的人能得大人欢心,若相差太远,也好绝了自个儿的念想,往后自然也不敢再纠缠大人。”

  沈还冷嗤道:“你还想不想回家?'甄约抬头看他,不解道:“大人何意?”“她是你堂姐?”一石激起千层浪,甄约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原本以为甄奚那混蛋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来,必然得守口如瓶,如今听沈还这意思,却似乎是那混蛋自个儿主动暴露给他了,一时间乎手足无措,连掩饰都忘了。

  见这样的反应,沈还心下了然,懒得再费口舌多问,起身往外走,邱平来问是否要送甄约回去,他只摆手:“不急,先扣着。”

  马行入待霜园,天色刚刚黯淡下去,尚未黑尽,不早不晚的时辰,殷殷出来迎接,关切道:“大人用膳没?”“还没。”

  殷殷吩咐摆膳,忙前忙后地伺候了一阵,等上了榻,才终于得了空闲,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打算如何处置甄家那位小姐?”“先押着。”

  “您要不把人放了吧?”见他面色不豫,她轻轻触了触他的腰,十足的讨好意味。

  “她真没冲撞到我,无非是说了几句话,您来时不也亲眼见到了吗,就好端端地站着说了两句话。姨母也在呢,您若不相信我,大可去问姨母。”思虑了半日,眼下她已经没有半分慌乱,轻轻捉过他的手,取下他手上的玉扳指,为他换上一枚新的,“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您这样将人家押着,时间长了,影响不大好。”

  “就说了几句话?”沈还看向手上这枚簇新的翡翠玉扳指,猜想是她今日挑的,轻嗤道,“她为何一定要同你说上几句话?””自然是为打探我同大人的关系。”这话其实也不算撒谎,殷殷答得没有迟疑。

  “是么?”他靠坐在床头,手上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伏在了他身上,迫不得已抬头去看他,迟疑地去抚他的眼角,轻柔而缓慢,轻声说:“大人今日好似不太高兴。”

  她就这样贴在他胸膛上,得昂着头,才能勉强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段窄小的距离来。

  奈何沈还不肯让她如愿,在她脑后轻扣了一下,她便不得不和他鼻尖贴鼻尖。

  殷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闭上眼回避,他却不肯,轻轻在她腰后拧了拧,声音仿佛浸了几分窗外的冬夜之寒:“眼睛睁开。

  殷殷微屈着腿躺在他怀中,僵持半晌,殷殷受不了这钝刀割肉的折磨,只能睁眼去看他,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大人今日果然不太开心,来我这儿找不痛快来了?”“去宝宁寺那日,还同我闹那么大脾气。”美人被他单手控着,伏在他身上,额间缓缓渗出一层薄汗,他忽地笑了一下,“转头便能百般同我示好,殷殷,京师里最负盛名的戏班子的台柱,恐怕戏也不如你唱得好。”

  殷殷微愕,看向他不动声色的眉眼,恍然大悟,想要问句什么,最终却只轻笑了下:“难怪大人说今日有事不能陪我,最后却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了朱雀大道上。大人的这出戏,唱得也还不错,想必大人已见过我那位恩人了吧?”“恩人?”他看向她美目里的浅笑,动作缓了一拍,“自然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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