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她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叶钰也只是因为有着关系,稍稍近一些,想到这里,林芜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赴宴,也就是做个凑数的。
还有不少小姐夫人以为她是来攀高枝的呢。
秋林在一边打着络子,也没有搭理林芜,林芜一人也有些无聊,和秋林搭着话:“小月怎么这个月没有写信啊?”
秋林手指灵活,没有抬头:“小月姐姐上个月有孕了,在安胎中,府中大部分事情都交给王伯了,就没有什么写给小姐的了。”
林芜撇撇嘴:“写写自己的杂事也好啊,我都与她写了几封信了,也不见回我的,小心我扣她月银。”
秋林面无表情:“小姐,小月姐姐的铺子收入还不错,不缺这点月银。”
林芜趴在车窗上,有些无奈,钱给得太多了,丫鬟也不听话了,太难了。
“也是,秋林,你可有心动的男子?”
秋林停下手,偏头去看林芜,无奈一笑:“小姐,当初您见着我时,我便说,此生只留在小姐身边,哪有什么心动的男子,就算有,我还能不和你说。”
林芜点头:“也是,不过你也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你太闷了。”
秋林笑了笑,反问:“小姐有什么朋友吗?小姐都没有,何必说我。”
林芜哑然,她确实没朋友,她谁也不信,难得对许景吾动了一次心,但是心里极深处,她还是更相信自己。
她爱自己胜过一切,也许有的时候,迟予谦有一些东西没有说错。
看着林芜沉默了,秋林安抚道:“这不是还有老爷,还有许公子,还有我等呢,小姐你莫伤心。”
林芜摇摇头:“到没有伤心,就是有点感慨,对了,长乐侯世子那边怎么说的?”
秋林继续打着络子:“沈世子让人带了一句话,说,‘林小姐放心,自是有人看着’,就这句话。”
林芜脑海闪过一些事情,难怪,当初那些掌柜的交权这般快,原来自己背后的大腿一直在啊。
这般一想,林芜嘴角一勾:“景吾哥哥也回来了,等过了寿礼,去三椿巷拜访一下吧。”
秋林点头:“好的小姐。”
和秋林聊些有的没的,林芜兴致稍稍提了起来,说着些无聊的事情,倒也开心。
突然感觉马车一顿,外边车夫的声音响起:“小姐,叶府到了。”
林芜和秋林对视一眼,秋林满眼冷静,林芜一脸无奈,随即挂起笑容,对着秋林温和道:“走吧。”
递上请柬,小厮领着林芜往里走,来过几回,林芜也大致熟悉了叶府的构造,也不再四处打量,安安静静地跟在后边,她这次来,就是来吃个饭,达官贵人多得很,吃了就走。
被人领到花园厅中,多是些小姐公子在玩乐,笑声一片,林芜安安静静地上前给叶夫人见礼,不想引人注意。
但是,她不想引人注意,但是挡不住别人打听她,仅是在叶夫人身边站一会儿,林芜就听到不少窃窃私语。
“那位小姐是哪家的?真真好颜色。”
“听说是叶家表小姐,都十九了,还不曾成婚呢。”
“啊?她这般年纪还不婚配?”
“听说是商贾出身,来这宴会,呵呵。”
林芜装作没听见,也没心思和这些小姐夫人套近乎,就算套近乎,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人家会更加看不起她。
林芜和叶夫人打了招呼,便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看着不远处那些公子小姐凑在一起,不知在玩些什么,笑声一片。
宴会是真的无聊,林芜吃着糕点,时不时给秋林递一点,主仆俩,看着别人玩耍,一个兴致缺缺,一个面无表情。
“阿芜,好久不见。”
第62章
六十二章
林芜放下糕点转头,在听到有湘王府时,她就知道会和迟予谦见一面,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好久不见,迟公子。”
迟予谦还是一身月白色衣衫,手持折扇,嘴角带笑,看着林芜,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初见老友的欣喜。
林芜怎么可能信他这模样,只是微微含笑,等着他说下句话,迟予谦上前,径直在林芜对面坐下:“我在这儿,阿芜不介意吧。”
你都坐下了,林芜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淡淡道:“介意。”
迟予谦恍若未闻,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糕点,修长的手指捏着淡黄的糕点,更显得优雅精致:“阿芜,这些年过得如何。”
“很好。”
迟予谦满眼都是林芜,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看着林芜,仿佛林芜是十分可口的下酒菜,看得林芜十分不自在。
冷着眼看着他吃完一块糕点,又从袖中拿出手帕擦着手指,林芜也没有开口,看了他两眼,便转头对着秋林道:“这糕点脏了,扔了吧。”
迟予谦呵呵一笑:“阿芜还是老样子啊,上次我路过林府,还见过长乐侯世子呢。”
林芜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见过我又如何?”
林芜转头,看着沈屿站在不远处,正眼神不善地看着迟予谦。
随着沈屿过来,不少人的眼神也暗暗地转了过来,悄悄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迟予谦将装着糕点的碟子向林芜推过去,没有理会走过来的沈屿,而是专注地看着林芜,有些怅然:“你我也有三年未见了,纵然也有许多不同,但,总有一些是相同的。”
“哗!”装着糕点的碟子被林芜挥落在地,林芜站起来,冷眼看着迟予谦:“我不是疯子。”
迟予谦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糕点,一边的沈屿一时愣住,他也看出来了,两者似乎很有渊源,而眼前这个青年男子,是湘王的人。
迟予谦眼神挪回林芜身上,跟着站起来,笑着对那些暗暗打量人作揖道:“在下与林小姐是旧识,有话要说,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阿芜,一旁去说?”
四周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莫名起来,也多了不少不屑和好奇,林芜对此并不陌生,她看了一眼风度翩翩的迟予谦,勾唇一笑:“好啊。”
“林小姐?”沈屿不解地看向林芜,不明白为什么林芜答应得这么快。
林芜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有些担忧的沈屿,转头看向迟予谦:“我们的私事,就私下处理,今日是外祖母大寿,你这般有失礼数,着实不是君子作为,待寿宴结束,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迟予谦轻轻叹息:“阿芜,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放弃的。”
林芜眼神一暗,随即甜甜地笑了起来:“你说的在理,就在此处说罢。”
迟予谦看了眼旁边的沈屿,又转头看了四周暗戳戳望过来看戏的人,也不忌讳地开口:“我是来京城寻你的,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林芜心里暗骂一声,果然,当初就不该放过他,正要回答。
“太子驾到!”
林芜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跟着人群拜倒:“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请起,孤不过是来参加寿宴,不用多礼。”
拜倒的人群三三两两地站起,活络起来,准备上前与太子套近乎,也不少人对太子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好奇,能陪在太子身前,不知是什么人。
“阿芜!”许景吾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角落地林芜,颇有些热情地挥了挥手。
众人的眼神也跟着悄悄过去,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林芜原本因为迟予谦烦闷的心情在看到许景吾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伸手挥手,回应许景吾。
沈屿看见许景吾,顿时明白了林芜身上那些东宫之物何处来的,这位太子殿下的师弟所赠,只是现在朝中大部分人并不知情,他也只是一次意外看见太子与这位在别院练武,才知道,太子殿下原来还有一位师弟。
而这位师弟,未来,定然是一位大将军了,看着林芜眼中突然有了光,沈屿有一些郁闷,他只见过林芜几面,但毫无意外,见过这几面他对她颇有好感,想着之后若是有机会,娶她做良妾也未尝不可,如今看来,人家定然也不愿意。
迟予谦看着许景吾,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笑呵呵地开口:“许大人好久不见。”
许景吾皱着眉头看着迟予谦,他实在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忍住了一剑劈了这人的冲动,他转头看着林芜。
本来有好多话想对林芜说,可看见人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边时,许景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林芜,眼神勾勒着面前人美丽的轮廓,想要告诉她,他这些年真的很想她,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人对视,迟予谦带着冷漠的眼神看向许景吾,没有再看林芜:“阿芜,我就先走一趟,至于事情,你之后会知道的。”
林芜把眼睛从许景吾身上挪开,看向迟予谦:“迟公子哪里话,还是不知道得好。”
沈屿上前,看向许景吾,笑着打招呼:“许小将军好久不见。”
许景吾连连摆手:“当不得,只一副将,当不得沈世子如此称呼。”
迟予谦望了一眼林芜,不再说话,起身离开。
林芜眼光瞥见,只当做没有看见,看着许景吾:“怎么今日来了?”
沈屿刚要和许景吾攀谈几句,就看见许景吾当场转头,看着林芜,满眼笑意:“想见你,师,太子殿下说今日过来,便拜托了太子殿下带我一道过来。”
林芜眼角带笑,调笑道:“我还说过几日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先来了。”
许景吾跟着笑,看着人群中被包围的太子殿下,看了眼一边的沈屿,想起师兄说得此人打听林芜的事,许景吾有些不爽,含笑对沈屿点了点头,便看向林芜:“瘦了些。”
林芜摇了摇头,对着沈屿道:“沈世子,先告辞一步。”
说罢,她直接拉起许景吾的手,一只手提着裙子,低声笑:“想和你说些话。”
感受到林芜柔软的手,许景吾嘴角再也抿不住,向上大大地扬起,跟着林芜往一边去,走之前,还得意地望了一眼沈屿。
沈屿失笑,但心中也有些怅然,心上人原来在这儿,几年未嫁,原来是为了等这人回来,想他世子什么也不缺,可是,却从未有人会这般等他。
许景吾看着没啥人了,手掌一翻,换成他拉着林芜,等到了一处还算僻静的亭子,虽然能看见不少来来往往的客人,但也算安静。
秋林熟练地擦了一遍亭中石凳石桌,退到一边,充当透明人,未来姑爷武功高强,她也不慌。
许景吾拉着林芜坐下,林芜抿了抿嘴,先开了口:“景吾哥哥,在北境可有受伤?吃食可好?”
许景吾点头:“吃食还算不错,比不得京城,风沙大些,在战场之上,受伤在所难免,不过不碍事,好得差不多了。”
林芜张了张嘴,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目光勾勒着许景吾的轮廓,从发冠到衣着,然后停在了他腰间的荷包,熟悉的绣工。
“景吾哥哥,你怎么带着这个啊?”
许景吾顺着林芜眼光,愣了一下,看见了几日前林芜丢给他的荷包:“这不是送我的?你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这个小狗绣得还挺好看的。”
林芜呆滞,伸手去抓,许景吾慌忙后撤,捂住荷包:“阿芜你干嘛?”
林芜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郁郁,把脑袋侧到一边,声音微小:“那不是狗,是鸳鸯。”
亏得许景吾习武之人,不然还真听不见,他短暂地懵了一下,随即将荷包捂得更紧:“那我得看紧些,这可是世界上唯一一只像狗的鸳鸯,独一无二。”
林芜失笑摇头,好笑地看着许景吾:“景吾哥哥,你什么时候这般会说话了?”
许景吾放下捂着荷包的手:“曾在信中与你说的,欧阳砾,告诉我哄女孩子开心,就是把不好的也要夸成独一无二的。”
林芜挑眉:“那你的意思是不好看?”
许景吾端详了一番荷包,随即点头:“确实有些别致。”
林芜翻了一个白眼,两人对视,同时笑出了声,许景吾含笑浅笑:“刚刚迟予谦说什么?”
“他归了湘王,不知想的是何事,说是要和我单独说,我避他还来不及呢。”
许景吾深呼吸,看着林芜的眼睛:“这些日子少出门,总感觉他没安好心,要是想出门,可以,可以让小九传信给我,我陪你一道出门,我当心迟予谦乱来。”
林芜好笑地看向许景吾:“那景吾哥哥,就不想,只是和我出去走走?”
原本斟酌了半天的许景吾顿时红脸,支吾着回答:“当然,当然是想的。”
林芜上前双手拉住许景吾的手:“那景吾哥哥,今日估计回府会有些晚了,不知道,景吾哥哥可愿意送我回府?”
许景吾下意思想要把手抽出,但是,立马顿住,低头看着林芜带着调笑的眼睛,认真道:“我愿意。”
林芜抬头,两人视线相接,明明是她先撩拨人家,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却觉得不自在,心中扭捏了一下,林芜随即笑嘻嘻地回答:“那就麻烦景吾哥哥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迟予谦跪在院子里,他的父亲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叶弘,他的母亲匍匐在角落,瑟瑟发抖。天上的阳光很灼热,烤得他背脊发热,他把腰挺得笔直,没有表情。
他一直跪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脑袋发蒙,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就一直看着叶弘还有自己的父亲。
直到太阳西落,他已经恍惚,在朦胧中听到他的父亲,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 ”让他去临水,带着那个贱婢”
再醒来时,是在马车上,三个人,一个和他大差不多的小厮,一个他的母亲,一个他。
临水很繁华,他住的院子很破落,隔壁是个大院子,是个富足家庭。
他的母亲,想要杀他,也对,她并不爱自己,她只是把自己当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手段,只是这个手段没有生效。
小厮更是可怜,是他在路边上捡的,被野狗啃了大半条腿,被他捡回来之后,勉强活了下来。
三条贱命,现在活在了一起。
迟予谦坐在月光下,认真地读着书,也许只有这样,他才有自己的出路。
他的母亲,整日在屋子里,很阴沉,小厮负责每日的采买还有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