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有求于姑娘,”妇人掩唇,伸手让身后丫鬟把东西奉上:“全是上好的药材,明姑娘人美心善,又有学识,快些将身子养好,我有意让姑娘教小女识字呢。”
她是监察御史李景初的夫人,虽然不懂官场之事,可也知道都察院指挥使杀伐决绝,那等人物如今要送人药材都得这般遮掩,甚至心细到要她一个妇人来送。她不敢问这其中缘由,也不敢直接告诉明溪。
她这话说得并无错漏,大家小姐们启蒙自然还是要靠先生,只是识字的话,明溪这样有些学识又性格好的姑娘确实更让这些夫人喜爱。
她人都来了,明溪也不好推辞,接下东西许诺等身子好了,便登门道谢。教两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府里还有事,我便不多留了。”李夫人怕扰了明溪养病,也不敢停太久,明溪没有强留,送她离开,到门口时被她劝住:“明姑娘身子弱,别送了。”
话说完,她想到李景初这两日供大佛似的小心供着那位,又擅自补了一句:“两日前,听说有位大人受了伤,如今还昏迷不醒呢。听着着实吓人,姑娘可要保重身子。”
第39章 那日要杀我的是不是你
明溪脸色微变, 垂在一旁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她说的这位大人是沈玦吗?
沈玦前两日就在她这里受了伤,那时夜色深重,烛火微弱, 她看不清楚, 不知伤的是沈玦哪里。
她不想沈玦再纠缠她, 可也真的没想要沈玦的命。
见她脸色不好, 李夫人心里也打了个突。方才那句话是她自作主张说的,有意给明溪透露些消息, 看看她的反应。若她没有半分动容,这件事便无转圜余地,见她真的触动, 又怕沈玦日后知道怪罪。
凡事点到为止,她拿起帕子抵了抵唇,说道:“瞧我这大意的,随口一说,莫要吓到明姑娘。外面风大,姑娘回去吧。”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明溪站在门口看她身影消失在巷口处, 漫天飞絮雪一般乱舞,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冬日梅园里,她和沈玦雪中赏梅。她一直以为自己拎得清放得下, 原来过往也有她会回忆的场景。
“明姑娘?明姑娘?”身后丫头唤了她两声, 她才回过神, 咳了两声。
“姑娘身子虚,不可吹风。快些进屋歇着吧。”丫头过来扶着她,低声道:“奴婢不懂药材, 方才那位夫人送来的药却是配好的,奴婢拿去请大夫瞧瞧,若是没有差错便可以直接煎了。”
明溪心里哪里还在意这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复。
沈玦住在监察处,陆斐住在自己府邸,原也相安无事,只是没过几日,陆府便快马加鞭着人过来传话,说皇上要见陆斐。
陆斐先是受了家法,养伤用了月余,又被陆大人赶到扬州来,确实多日没有面圣。
“公子,皇上要见您,这可耽误不得。大人说,皇上似乎是要提拔您。秋闱一事早就备着了,许是和这件事有关系。”来回话的人见他面上并无喜色,小心劝了两句。
陆斐分身乏术,抗旨是重罪,且不说是否影响仕途,说不定还会连累陆家。可他才把明溪救出来,她的伤还没养好,如今被沈玦寻到,事情很难办,他寻来的护卫都不是沈玦的对手。现下即便要把明溪送走,也是徒劳,瞒不过都察院。
“路上总要耽误些功夫,不急。”陆斐起身:“你先回去。”
沈玦才刚到扬州几日,皇上便要见他,定然是他推波助澜,做了推手。陆斐即便清楚,也没有办法,因为沈玦找的这个人是皇上。
他去找明溪的时候,明溪正在执笔写字,她长睫微垂,左手撩起衣袖,右手运笔,写的正认真,察觉到有人过来便抬眸看了一眼,一见是陆斐,她便放下笔,起身道:“行简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两日或许要离开扬州一段时日,便过来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了。”他说着,看了一眼木桌上的字,眼里带笑:“字又精进许多,怎么今日想起写字了。”
“写字能静心。”明溪得了他的夸奖,心里高兴,回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秦夫人对我也颇多照顾。行简哥哥不要误事。”
陆斐没有接话,定定道:“你心不静,因为沈玦。”
明溪眼里的开心褪去一些,她确实心不静,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看沈玦,又抑制不住去想他伤势如何。上次替她挡刀,流了那么多的血,第二日除了脸色苍白也不见任何不妥,每日依旧去都察院。怎么如今被她扎了一刀,便昏迷不醒了。
陆斐说中了也并未再纠缠于此,见明溪脸色不好,他不再说这些,只是道:“惹你不开心,我赔你一幅字。”说着坐在一旁拿起明溪方才用过的笔,沾了墨,重写了一幅字。
他是前科探花,才华非常,一手好字写得行云流水,墨迹未干也可见其中风骨。
“我会尽早回来。”他放下笔,对明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记得护着自己,若真对上沈玦,不要和他硬来。”
他深知明溪外表看着温顺,心里却是有主意的,否则也做不出坠崖这样的事,过刚易折,绝非好事。
“我都知道,行简哥哥一路小心。”明溪点点头,她对陆斐心存感激,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都是他在照顾她。他们非亲非故,她何德何能。
“启禀大人,小陆大人已经带人离开扬州,不日便可抵达京城。”李景初垂手立在一旁,低声汇报。
沈玦斜倚着床榻,白玉般的脸上神色淡淡的,闻言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她呢?”
李景初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问明溪,他低声回道:“少夫人一切都好,送去的药她都用了,大人的药全是好药,效果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