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朝中有大变动,他是务必要到的,他将她停在唇边的小手捉住,轻轻地牵起来,“你陪我走一走。”
那只修长青白的手质感温润,起先是冰凉的,烟雨的小手蜷在其中,蜷着蜷着,温度便渐渐升高了,像温玉一般恰到好处。
她随着他往门前的山林里踱着步,脚下是软泥,其上是铺满的草叶,烟雨脚下就有些踉跄,顾以宁低头看过去,小姑娘裙下偶然露出的绣鞋似乎没穿好。
他笑了一下,扶着她的肩将她安置在一块山石上,轻轻将她的一只脚抬起一些,果见洁白的棉袜在纤细的脚踝堆在一处,穿的歪七扭八的,绣鞋也没穿好,趿拉在温软小脚上。
烟雨就无措起来。
方才急着出来,胡乱将棉袜往脚上一套,趿拉上绣鞋便出来了,谁知道叫小舅舅瞧了个正着。
顾以宁便在她的身前屈膝,为她仔细将棉袜整理好,又认真地套上绣鞋。
烟雨向下望着,见他低头垂目的样子实在动人,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垂着,盖住了那双深秀的双眸。
烟雨望着那两片蝶翅,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轻轻触了触他的眼睫。
小舅舅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一停,眼睫颤动了一下,又继续为她整理鞋袜,良久才仰起面庞,望住了烟雨的眼睛。
“怎么了。”他的眸中似有星子闪耀,温柔地洒下星光。
烟雨霎时无措起来,慌乱地移开视线,看了看快要消弭的夜色,她回应着他问的怎么了。
“您的眼睫好长……”小舅舅的眼神好温柔啊,她在他的视线里再度慌乱起来,语无伦次,“不知道亲亲的时候,会不会戳到我的眼睛……”
话音刚落地,烟雨便眼前一黑。
盛烟雨啊!你是丧心病狂了吗?竟然口不择言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她一时间方寸大乱,不敢看小舅舅的眼睛,也忘记了自己的脚丫还在他手里,一蹬腿,便踹了出去,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双手捂着脸往山林子里跑了。
也许是跑的太急,再加上方才失心疯说出来的胡言乱语,烟雨的心跳的厉害,像是要跳出去一般。
她跑了一时就停了下来,还未及回身瞧后头的情形,忽的手腕就被捉住了,她吓了一小跳,整个人就被拽进了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烟雨在小舅舅的怀抱里双手捂住了脸,不敢抬头。
“我还没睡醒……”她甚至承认了唇上的口水印,“做梦说的话不算数,您就当没听到,成吗。”
梦里色胆包天的女孩子窝在顾以宁的怀里,乱蓬蓬的发顶像个可爱的禽鸟小窝,他的手扶在她纤柔小巧的肩头,轻轻推开。
烟雨从手指缝里偷偷瞧他,霎时撞上了他那双浮泛了温柔笑意的双眸,她慌得又将手指合拢了,不敢再看。
可就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温暖而清冽的气息慢慢贴近她的面庞,旋即有一份轻而软的分量落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触。
烟雨的头顶轰的一声炸开来,酥麻的感觉自唇一路上浮到面颊、再至眼睫额头转而向下,使她浑身酥软下来,像是喝醉了一般站不住了。
可那吻却一瞬又收回了,将她轻轻地揽入了怀。
烟雨软在他的怀中,气息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紊乱着,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她伸出手来,攀上了他的脖颈,紧紧地搂住了。
像是藤缠上了树,有了可靠的依托,顾以宁抱住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小巧的肩窝里。
“你的眼睛,可还好?”他轻问起来,呼吸轻轻,在烟雨单薄的肩头打转,使她的肩背生了一层细细的栗。
许是夏日太过燥热,烟雨的心跳的很快,像是无法按捺。
“我不记得有没有戳到我的眼睛……”她的声音小急了,像是羽毛拂动在他的耳畔,“要不要——再亲一会儿。”
他的呼吸轻促起来,好一会儿才轻抚了抚她的背,嗓音和缓:“天亮了。”
烟雨在他的肩头悄悄抬起了眼睛,望向天际线的那一抹鱼肚白,遗憾地霎了霎眼睫,小声地问他,带了几分好奇:“天亮了就不能亲我了么?您又不是志怪里的狐狸精,天亮了就要回山洞,怕现出原形……”
她问的实在可爱,顾以宁抬起手来,揉了揉她蓬乱的发顶,在她的额上轻印下一吻。
“我送你回去。”
烟雨不甘心地往上跳了跳,嘟着嘴撒娇:“您抱我回去。”
顾以宁失笑,却在她的下一跳里抱住了她,烟雨吓的啊了一声,双手环住了小舅舅的脖颈,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了,您是天上的星星,天一亮就要藏起来了。”她缓过来心神,偷偷在他的怀里仰起了脸,嗓音温软,“小舅舅,您是要去上朝了么?”
可爱的女孩子,脑子里的想法古里古怪的。
顾以宁抱着小巧温软的她,山雾氤氲的林中步履轻缓,
“此刻我不想上朝,”他叹了一息,嗓音清润,“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