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主前几日她们来时都见过了,长房二房都没见过,这便握了她手,好生从相貌气度上夸赞了一番。
吕节珂便有些羞赧,偷偷看向顾以宁,见他手指间执了一盏茶,垂眸看着期间,那纤长浓密的眼睫,笔挺的鼻梁,不禁芳心可可,一颗心全牵系在了他的身上。
她低低唤了一声宁表哥,眼前人视线不动,只清澹应了一声,并未有待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吕节珂略有些失望,眼眉间却不显露,只在母亲的吩咐下回了席间,心中自有一番领悟不提。
待吕节珂走了,杜老夫人便啧啧赞道:“……这样的样貌气度,果然当得起蓟辽明珠的美誉,听说妹妹这回领女儿回金陵,是要为她相看夫婿的?”
冯柳笛心中又是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梁太主,没料到梁太主也在看她,视线撞在一处,梁太主笑的温慈,指了自家二儿媳道:“你这个二嫂子啊,最是个人脉通达的,金陵城里但凡有些门第的,全同她交好,珂儿这样的才貌,若有你二嫂子一张罗,恐怕来提亲的能踩破门槛。”
冯柳笛听着干娘的话,心就一寸一寸地向下沉,到最后若不是自己使劲儿崩住了,怕是要当场挂脸子了。
怪道第一日进府时,干娘宴请她娘两个,席间绝口不提续亲的事,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要为珂儿说亲,听这个话音,到像是一分一毫的结亲意向都无了。
莫不是自己意会错了?
冯柳笛心里上上下下的去想,倘或真的意会错了,倒也好收场,毕竟彼此都没有说破,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姻缘。
她心里虽不甘,到底是个懂事的,面上依旧如常,倒是自家女儿在那一席,按捺不住了。
吕节珂方才被叫过去见了长辈,虽说宁表哥表现的很是冷淡,但到底算是过了明路了吧?不然何必特特唤她过去?
她心里雀跃着,看向对面那表姑娘的眼神,就有些意得之色了。
烟雨只捡了爱吃的吃了一些,衣衫却不小心弄脏了些,好在青缇随身带了可换的,这便伺候着姑娘去净室换了衣裙。
再出来时,却见吕节珂坐在廊下,见烟雨来了,微微一笑。
“表姑娘?”她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大度,丁点儿方才的刻薄都没了,“我正好有闲暇,不妨同你聊一聊。”
烟雨有小小的愕然,顾忌着她是西府的客人,这便点了点头,在她的身侧坐下了。
吕节珂拿帕子抿了抿鬓角,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今儿我得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趁着闲暇,便提点你两句。”
烟雨还是闹不明白她的用意,只静静看着她,静听下文。
吕节珂便慢悠悠道:“你也知道,我从前就同宁表哥定了亲事,这一回来金陵,便是要重续亲事的。按理说,成婚前的事儿我不该管,可惜我是个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你若存着攀附宁表哥的心思,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我不是个慈心仁爱的主母,断不会允你入门的。”
她的嗓音是温和的,字字句句却刻薄至极。
烟雨从未听过这般轻视人到极点的话语,只觉得气血上涌,有些灼烧之感。
这位北地来的表姨母,从方才便话里带刺,此时更是过分,烟雨将心中的不忿按下,渐渐镇定下来。
吕节珂唇边牵了一线笑,只看这女孩子如何应对,却见她渐渐挺直了身背,轻轻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吕节珂。”烟雨将这个名字轻轻念了一遍,嗓音轻软和气,她望住了吕节珂一瞬由轻蔑转为不可思议的眸色,“我是陛下亲封的棠邑县君,我记得吕姑娘方才见我时,并不曾问礼与我,不仅如此,还对我良好的教养出言讽刺……”
吕节珂霎时便愣住了。
棠邑县君?陛下亲封的?
她着实不信,倏地站起身,冷嗤一声:“你不过是客居在顾家的一介孤女,竟然大言不惭地充起了县君,以为唬得住我?”
两个人吵嘴,谁恼了谁就输了,烟雨慢慢回想着小舅舅从前教给她的话,定下心神。
“我同你不一样,眼中容得下沙子。我的未婚夫婿,从前不成的婚事倘或找上门来,我不会介意。”她心绪放平,眉梢眼角便和缓下来,“只因我知他爱我如眼珠,一刻都不肯放手。”
吕节珂闻言只气了个绝倒,冷笑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烟雨一笑,眸色里也盛了清澈的笑,还未及说话时,便听一旁有一道清润之声响起。
“濛濛,过来。”
吕节珂闻声望去,但见那花树下站了清轩一人,正是顾以宁,心头不免怔忡。
烟雨展开了笑颜,提裙走过去,仰头望向小舅舅。
顾以宁垂目看她,笑着说:“如何一去不回?”
“衣裙沾了些水……”烟雨仰头看他,笑眼弯弯。
他二人兀自细语,看在吕节珂眼里实在郁塞,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将手里的帕子拧的紧紧。
“宁表哥,她是……”她低低唤了句,心里还存着一线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