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实庭微怔,旋即道:“叫迟簌簌。”
烟雨早已确信他是自己的父亲,此时不过是想骗他承认自己是盛怀信罢了,闻言又问,“她也被烧死了么?”
盛实庭的思绪,一下子飞至青藜园的地下冰窖,回答却略迟了几分,烟雨抬眼看他,他立时便道:“应该是。”
烟雨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时,盛实庭却是个多疑之人,缓缓问道,“你见过簌簌?”
这个问话很突然,烟雨有一霎的错愕,抬起头来,“她不是死了么?”
盛实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他道:“你贸然问起,我还以为你有了她的消息。”
烟雨心里存了疑,面上不显,只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盛实庭闻声大喜,道,“濛濛,现下你该认得嗲嗲了。”
他高兴的不能自已,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几步,又坐下道:“今日你先回去,将你的随身之物收拾好,过几日找到时机,嗲嗲把你接走。”
烟雨低低应了一声,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现下就能跟你走。”
盛实庭却看了看随身无长物的烟雨,摇了摇头道:“你小时候身边带的物件儿,一桩一件的,可都是从前的念想,如何能丢弃?嗲嗲一时送你回去,你仔细捡拾一番……”
烟雨坐着不动,慢慢地抬起了眼睫。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的眼神一霎转冷,同往常的乖巧模样大相径庭。
她冷冷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盛怀信,当年你既出门访友不在现场,为何火场上的焦尸却是三具,以致当年的广陵县衙,认定你也在火中丧生,从而往严家发了讣告?”
盛实庭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烟雨,似乎不理解她为何忽然转变,也似乎像被她的话而震惊。
烟雨心中积聚了无数的疑问和愤怒,此时索性一并发作出来。
“三具焦尸,必定有濛濛一具,为何你又说苦苦寻我数十年?盛怀信,当年广陵古庙大火一案的案宗便在我手中,敢问你做何解释?”
盛实庭眼睛里的那点子泪光倏地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狠戾之色。
“此事另有隐情,嗲嗲以后会告诉你的。”他的面色恢复如常,仍试图哄着烟雨,“这世上唯有父母才能相信,旁人都是哄骗与你。”
烟雨嗯了一声,索性同他摊牌。
“的确如此。我自然信我的母亲。”她的脑中嗡嗡乱响,眼前一片亮光交错闪动,“她临死前将我藏在井下,显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盛怀信,别装了。”
她咬牙,去抵抗来自脑海里的汹涌潮流带给自己的痛楚。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盛实庭万没料到女儿竟是来诓他的,他甩袖,面色阴沉。
“父母爱子,从无所求。嗲嗲不过是想认回你罢了!”他清咳了一声,暗夜里果然跃出了几名黑衣人,迅疾上前扣住了烟雨。
青缇见状,连忙扑在了姑娘身上,拍打着黑衣人,狂骂着他们。
烟雨却因方才的情绪激动,脑中痛到了极致。
女儿的丫鬟骂声实在聒噪,盛实庭大踏步上前,扬起手来,就想往青缇得脸上招呼,烟雨哪里能容他打骂青缇,霎时抱住了青缇,于是盛实庭的手,重重地落在烟雨的后脑,力道之大,连带着青缇一起踉跄后退,抱着烟雨坐倒在地。
盛实庭失手,面上一霎显出了懊悔的神色,旋即却又恢复如常,吩咐道:“将她二人带走!”
说时迟那时快,水面上、亭台里、树林中,由四面八方跃出了数名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盛实庭,将他反剪了双手,扣押住。
与此同时,几名身着官服的官员疾步行来,其中有一人一身玄色朝服,身姿俊逸,几步抢到烟雨的身旁,将她揽在了怀里。
烟雨此时紧闭双目,牙关死死咬住,面色在灯下煞白如纸,蜷缩在顾以宁的怀里瑟瑟发抖。
顾以宁的神情如冰一般冷寂,冷冷地扫过盛实庭的面容,但见此人即便被人扣住,仍从容地与他对望,仿佛有恃无恐一般,令人望之生恨。
顾以宁转过眼,将烟雨搂在怀中,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烟雨的胸口起伏着,良久唇边渗出了血迹,幽幽醒转。
她睁开眼睛,触目可及的,是小舅舅心疼懊悔的眼神,烟雨安下心来,闭了闭眼再向外看去,望住了盛实庭。
“小舅舅,此人千真万确,乃是我的父亲盛怀信……”幼时被封存的记忆奔涌而来,细碎而纷乱地占据了她的脑海,“他的头顶有三个旋儿,同寻常人都不一样。”
第96章 .子为父天?黄口小儿乱认父母……
头顶三旋,贵则卿将之才,否则枭恶之徒。
五岁的濛濛背韵律背不上来,哭着说这么难背,便是嗲嗲背也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