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居置办过来的六桌酒席压根就不够,窦筐急的直跳脚,顾南音忙也忙不过来,芩夫子、屠香茶便都过来帮忙招待,最后到底在临水的花园子里,将客人们都安置了下来。
门前放着鞭炮,梅庵左近的人家都跑出来听响,府里头的仆人们就出来撒糖,到处热闹一片,因今晚上那吕节珂也随着她母亲赴宴来了,顾瑁就不愿意同她待在一处,牵着烟雨的手在园子里散步。
顾瑁近些时日逢上了感情上的疑难,情绪总是畅快不起来,得知烟雨这些时日的遭遇,她觉得心疼的同时,同时又有许多的不满。
“……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却什么都不知晓——宁舅舅在鼓院当着满京城的人说,他是你的夫婿,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噘着嘴,“方才来的路上,太婆婆也说,过些时日太平了,就来你们家提亲了,你将我瞒的好苦啊。”
烟雨立刻便心虚起来,垂着头不敢搭腔,顾瑁就唠唠叨叨地埋怨,“我拿你当姐妹,你却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我左思右想,前些时日你同宁舅舅在一处的时候,我也在啊,怎么就一点儿也没察觉呢?”
她转过身,作势掐住了烟雨的脖子,凶巴巴地质问她:“快说,你和宁舅舅是怎么背着我亲亲我我的?”
烟雨觉得十分对不住顾瑁,见她掐住自己的脖颈,于是也趁势拿手搂住了顾瑁的脖子,同她抱了抱,带了几分内疚的意味,老老实实地说说:“就亲过一回……”
顾瑁啊的大叫起来,觉得十分的不高兴,一双大眼睛瞪的圆圆的,“你们可真行,把我当什么了?”
她不依,“不成,你快些亲我一下,我心里才畅快些。”
烟雨见她大眼睛里全是戏谑,知道瑁瑁不同她生气了,这便同她玩闹起来,捧着顾瑁的面颊,使劲儿地亲上去,啪叽一口。
顾瑁才高兴起来,“好吧,我原谅你了!”
她又捧着烟雨的面颊,也亲了一大口,“我也亲你一口,咱们两清啦!”
忽听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两个高高兴兴搂在一起的小姑娘闻声看过去,但见一团一团柔软的光色下,蓟辽来的英俊少年谷怀旗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那眼神仿佛在说:女孩子可真奇怪啊!
第105章 .衣帽鞋袜平时斯斯文文,半夜上山打狼……
谷怀旗像个受了惊的兔子,惊恐着跳走了,顾瑁往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拉着烟雨在树下的石桌坐了。
“这间宅子可真好啊,听说从前是王爵的府邸,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诡秘的传说——”顾瑁眨眨搭眼睛,四下看了一圈,“说起来,这段时日我被太婆婆拘在家里头写大字,竟不知道你干成了这样的大事。”
“濛濛,你可真能!有这样离奇的身世不说,还能鼓起勇气去告父。今日你在公堂上的表现,太婆婆全程找人学回来说给我们听,我听了一会儿哭一会笑,好生心疼你。”顾瑁一向不是个爱哭的,此时眼睛里也蓄了泪水,眨一眨,泪水就流了下来,“我好害怕那位杨大人打你板子——该有多疼啊。”
烟雨想到白日里自己紧绷的那颗心,还有隐隐约约的一点后怕,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纵是打板子我也不怕,哪怕腿断了只剩一口气,我都要替我姆妈讨个公道。”
烟雨拿帕子为顾瑁轻轻拭泪,小小地叹了一息,“这十年,我姆妈在九泉下该有多害怕啊……簌簌说,我姆妈爱说爱笑,最最讨人喜欢。这一回沉冤得雪,往后每一日我都要去小灵堂陪她说说话,她在天上看我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定很开心。”
顾瑁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柔软乖巧的濛濛,似乎比前阵子沉稳多了。
“宁舅舅近些时日忙的脚不沾地,是为着你的事儿忙活么?还有堂上那么多的人证物证,都是怎么找到的啊?”
提起这个,烟雨也觉得很兴奋,一样一样地说给她听:“这么多的人证物证,全赖小舅舅和罗家叔父、还有刑部杨大人出力,四处奔波,将这些人和事悉数查探清楚,悄悄地带到了金陵,不然光凭我自己,盛怀信绝不肯认罪——到末了,倘或不是皇帝老爷来了,他还嘴硬呢!”
顾瑁听到皇帝老爷就想插嘴,烟雨却说的正来劲叫她先听自己说,“小舅舅说,如今程太师牵涉进了两宗大案,正自身难保的时候,盛怀信却一身清白,岂不是令湖阜一派怨恨?再加上盛怀信又是程太师府里头的上门女婿,同对我严家一样的套路,难保不心有戚戚焉,故而他能出来指认,也帮上了大忙。”
烟雨想到这儿,不由地打心眼里觉得小舅舅的厉害,“小舅舅算无遗策,就连一百大板都能想到规避的法门,真的好厉害啊。”
顾瑁的神思就被烟雨拉走了,捏了捏烟雨的脸,表示不满:“一口一个小舅舅,全把我抛到了脑后,这下可好了,我该叫你什么?”
她嘟着嘴,很是作难,“偏宁舅舅是我嫡亲的舅父,又不能同他断绝了关系去,往后难不成要叫你舅母,哎呀,没得都把你叫老了!”
烟雨却想到了那一日皇帝老爷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瑁瑁,咱们可以各论各的啊!你管我叫濛濛,我还管你叫瑁瑁,你只要在心里尊敬我是你的长辈就成。”
听到前半句还像个人话,后头就不做人了,瑁瑁一抬手,捏住了烟雨得腮帮子,好一阵儿教训,“好啊你个盛烟雨,竟敢这么调笑我,我偏不在心里头尊敬你!”
烟雨笑得肚子痛,努力把自己的脸从顾瑁的手里头夺回来,告诉她说:“明儿我就上金陵府改名姓去啦!我外祖母要重新立户,我、我娘亲、还有簌簌,往后就都在这间宅子里自立门户啦!”
她停下了笑,面庞却还是开心着的,“叫严雨有些怪怪的,小舅舅说就叫严烟雨也很好听。”
顾瑁也为她高兴,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慢慢在园子里走,“我听说,新皇认你做了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烟雨其实也是五迷三道的,茫然地摇摇头道:“许是因着小舅舅的关系?若不然我同皇帝老爷从没有见过面,缘何要认我做女儿?他自己家里头没有女娃娃么,要抢人家家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