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那男子可恶,也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顿。
“明儿晓起,领濛濛出去买糖霜球吃。”
云檀嗯了一声,还惦念着姑奶奶脖子上的血痕,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说,“这样可会疼?咱们进门前,往积善巷广济堂走一遭,让香茶姑姑给您瞧瞧伤。”
提起香茶,顾南音忽然来了主意,低声道:“是了,叫香茶给我刮个痧,只在脖子上头刮一道儿,便盖住了。”
云檀也想到了,拍手叫好,“您可真有办法。”她见姑奶奶眉头还是蹙着,不甚欢欣的样子,这便又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以后横竖是见不着了,您就当是一场梦,过了就过了。”
顾南音叹了一口气,觉得云檀说的有道理,“我这十年来也没出过这样的纰漏,现下想起来可真羞愧。”
那人叫宗衍,说是丝绸茶叶的舶商,又是青州人氏,至多以后也就是过路金陵,只要她往后不走水路,不上运河,那便一辈子也见不着了,如此才是最好。
就像云檀方才说的,就当是一场梦,醒来就各安天涯吧。
第22章 .心似小猫喜欢一个人,就想长在他身上……
月亮爬上花枝时,顾南音由东府的侧门来了家。
同她想象的不一样,门上的婆子没有刁难,竟还破天荒地唤了一句四姑奶奶;再往里走,河清园门外正在掌灯,几个正走动的丫鬟见着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她没打算往河清园里汇报行踪,一心记挂着濛濛,见着这样风平浪静的情形,不免心里打鼓。
“二房今儿有点不对劲,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怕人知道似的。”她蹙着眉,脚下的步子越发加快了。
云檀托着姑奶奶的手臂,心里也惴惴的,“咱们这几日杳无音讯的,姑娘胆儿小,别是受了什么欺负。”
云檀越这么说,顾南音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她上山的脚步匆匆,裹挟着云檀往前走。
“再不顾体面,也要顾惜着名门望族的声名,我想着二老夫人断不会动我濛濛。”
嘴上这么说,顾南音的心却跳的厉害,走路带风地上了山,待看到芳婆开了门站在那儿,顾南音松了一口气,差点没软倒在地。
她近乡情怯,进了天井没慌着进去,拽住了芳婆问起来,“姑娘呢?”
芳婆朝芸窗那里一努嘴,细声说话:“做小老虎玩儿呢”
她轻轻扯了一把姑奶奶,走到灶房那里把白日里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说给了姑奶奶听。
顾南音直听得揪心,面色就一寸一寸地暗下去。
听到后来西府的老祖宗来了,顾南音揪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一时间五味杂陈。
“怪道今儿我回来,没见着妖魔鬼怪。”她捶着胸口,只觉得堵的厉害,“原来是濛濛为我挡了灾。”
芳婆叹了一口气,说起心里的感慨来,“咱们是东府的人,到末了,竟还是西府的老祖宗来搭救了一把,二房真是烂到根儿上了。”
顾南音抹了抹面上的泪水,“广陵那一处的房产肆铺全置下了,等找个时机咱们就走。”
芳婆喜上眉梢,她身边只有儿孙两个,皆是给姑奶奶办事的,到哪儿都成,若是到了广陵,手脚放开了,自然大有可为。
顾南音进了灶房,把将才买的糯米糖藕给濛濛蒸上,又说起一事来。
“我这回往先前打听到的广陵总商街去了一趟,这回可巧,遇上个姓严的老头儿,倒是问出了一些事。”她仔细回想着说,“从前咱们的方向不对,才没问出来。”
烟雨的原籍就在广陵,这十年间,顾南音一年总要去个三两回,一则是为着她在广陵的肆铺,二则就是为烟雨寻一寻家人。
顾南音面上带了点儿困惑,一边思索着说起来,“总商街上哪里有什么盛家,只有一个败了的严府。那严家从前是广陵最大的盐商,家主时任着盐商总首,只是八年前西南兴兵,扯进了贪饷案,家里就败落了。”
芳婆听的直惋惜,“听说江南的盐商富的流油,家里的孩子都拿金弹珠掷着玩儿,那严家家主既是盐商总首,恐怕家里的碗都是金子做的。”
她想起姑娘来,皱眉道,“姑娘的亲娘是不是就姓严?”
顾南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了那年在金园寺遇上烟雨娘亲的情形。
那位盛夫人闺名唤做漪漪,生就一副娇美面容,性子也比她温软太多,只是在寺中的那几日,总是蹙着眼眉,像是有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念及往事,顾南音就有些心疼女儿,她见灶上的糖藕冒了热气,忙端了起来,往房里去了。
窗下点了一盏灯,微风一起,溶溶的光色在烟雨的眼眉跳跃,映出了温柔的眸色。
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烟雨一抬头,正见着娘亲端了糖藕进来,她一愣神,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