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萧瑾玉,总是跟在他身后追着跑着这样唤他的,只因他名字中的这个“岩”字。
那时候,英宗还是温润如玉的太子,陆岩只是跟在萧瑾殊身侧的伴读,而萧瑾玉,还是可爱又傲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妹妹。
她白皙细嫩的指尖,与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交叠着。
陆岩心口微颤,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你们就这么想知道?”
甚至不惜让萧瑾玉使出美色之计。
长宁并未留意到,陆岩话中,说的是:“你们”。
“石头哥哥,最后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长宁极懂得,拿捏男人的软肋。
她故意贴近些,在他脖颈间呵着气,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打着圈儿,牵起他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腰肢上。
一根手指,已经勾到他腰间松垮的衣带。
即便如今两人貌合神离,他对她依然死心塌地,这也越发纵容了长宁的无法无天。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是名义上的夫妻,陆岩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长公主虽然尊贵,但这些年她能够在秦太后面前得脸,在朝中左右逢源,却全因背靠着宣平侯府。
在这一点上,萧瑾玉一直是有自知之明的,对于陆岩的感情,她很自信。
陆岩揽在她腰间的手倏然一紧,掩去眼中晦暗,沉声道:“陛下的母亲......当年,并未去世。”
萧瑾玉无比震惊!
“梅、梅妃?!她不是被先帝赐死了么?!”
薛隐城之前已经透露过,陆岩此次带回来的这个女子身份不简单。
可无论如何,却再查不出什么。
长宁的震惊只是一瞬,转眼间,眉心流露狠戾之色。
指尖下意识的重重一挠,他的手背破了皮,留下一条狭长的血印。
陆岩满脸清冷,几无欲念。
他抽回双手停顿一下,还是轻轻在她肩膀上按了按。
“长宁,听我一句劝,做你的长公主就好了,不要卷进来。”
至少那样,我还能护住你。
“不可能!”长宁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她也是在来之前,才从秦太后口中知晓,自己的生母,只是当年在梅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后宫中寂寂无名的可怜女子,死时,连位份都不曾有。
因梅妃与瑾玉生母之死脱不了干系,她才会被打入冷宫,之后被赐死的。
若不是父皇膝下只她这一个公主,又将她记在秦贵妃名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日之风光!
陆岩不解,却也不再多劝。
“臣,恭送长公主回府。”
他双手一揖,低垂的目光失神地落在自己泛出血珠的手背上。
万卷斋。
二楼回廊中,瑾殊屹立在栏杆旁,看外头树荫渐密,阳光稀稀疏疏地,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梁王大婚之后,与北戎议和的日期定在五月初。
只因,他给萧牧云定下的半年筹银之期,也到了。
拖拖拉拉这些时日,有些事,在议和之前要解决。暖泉山,从年前住到如今暮春,也是时候回宫了。
宫禁不比这里出入方便,今日他特意让齐福去宣了靖北候一家过来陪陪皇后,文瑛便带着两个孩子并林霞儿来请安。
楼下不远处正是一片月塘,翡雪和念之,正带着那林家的那一对双生子,宁儿和安安,在水岸便扑鱼捞虾,时不时孩童们高声嬉闹的声音传来,连一旁的萧浪都跟着玩得高兴。
瑾殊面上浮现暖色,他身侧,陆岩却没心思看他们的乐趣,将长宁来访的事一五一十禀报:“过程,大抵就是这样。臣已按照陛下吩咐,将梅妃娘娘当年死遁的消息透露出去。”
梅妃当年未死。
他对长宁的回答没有撒谎,可是也足以成功地让她误解。若是不细细思量,大概会以为江南入京的女子正是梅妃。
“嗯。”铁血的帝王,忽觉得阳光有些刺目,将手抬至眉间,双目之间就落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