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阴暗的天牢,里面幽深得看不见头。
隔着高高的窗户,漏下来一丝可贵的光亮,陆岩就站在这光里,面无表情地对长宁道:“皇后在哪?殿下,英宗之死,真相定然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回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呵!陆侯爷和陛下既然这么大的本事,你们自己去找啊!本宫没想着留她性命,便也未曾过问,他们将她绑到哪儿去。放心,待到天一亮,自会有人告诉你们,去哪儿给这位皇后娘娘收尸!”
“瑾玉!”陆岩唤出这句,注视着她漠然的脸。
沉默半晌,叹气道,“殿下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陛下,在前面等您呢。”
这一瞬,不知长宁有何感触,她拿眼看陆岩一眼,勾起红艳的唇,道一声谢。
昏沉的暗里,扬起她高傲的头,步伐坚定的走向天牢深处。
走入一间空荡荡的暗间,就听见隔壁传来两人的对话之声。
“自古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你还来做什么?是来看本王的笑话么?”尽管已经沦为阶下囚,但萧瑾桓衣冠整洁,挺直脊背坐在那里。
“七哥,你用我母后的命,替你的母亲报了仇!可你又能拿我如何?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在手上沾染萧家人的血啊。”
挑衅和激怒的话音一落,萧瑾桓放声大笑,似乎他才是最后的胜者。
就这个结局而已,逃过一死,对于萧瑾桓而言实在已算得上胜利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活着,总还能有机会。更何况,还有长宁这位长公主,好端端的在外头替他筹谋呢。
一夜之间,瑾殊下巴长出浅浅的胡茬,沙哑的声音悠然响起:“朕留你一条性命,只不过是想要你,坦诚地告诉我那个真相而已。”
瑾殊说了谎。
这个真相,在皇后劝他留萧瑾桓一命时,他就决定不再去揭开。
只是没想到,有人用心狠毒,以长宁做刀,用皇后做饵,逼着他去揭开这真相,逼着他,起杀心。
揭开真相,那人便可借他的手取晋王性命,还想,让他在史笔之下彻底翻不得身。
“那年北境宣旨,是你,调换了壶中的酒,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
他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他这一路走来,最成功的一次计谋了。
借父皇之手杀了太子,又成功挑起了萧瑾殊的逆反之心,引得他们父子相残,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顺利坐上储位的!
若不是萧瑾殊当年兵临城下,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直到如今提起此事,萧瑾桓依然得意洋洋:“你怎么知道?!只是,你知道得太迟了。事到如今,本王即便大大方方承认了,可真相如何,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隔壁暗间,萧瑾玉不敢相信这戳心的真相,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尖锐而疯狂地嚎啕起来......
几个绑匪将翡雪和霜儿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放进麻袋里,在林斐然封锁城门之间逃到了城外。趁着两人昏迷不醒,马车不知一路颠簸了多长时间,待翡雪惊醒过来时,正身处荒郊野岭的破漏废宅之中。
翡雪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全身仍是瘫软无力。
可能是怕她们逃跑或者再做出什么威胁的举动来,她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首饰,不知什么时候都被他们拿走了,就只好披头散发。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一片黑暗,只隔着破败的木板门找到一丝光亮,她奋力挪动过去,透过缝隙,见不远处有十几个大汉,皆身怀刀剑,围在篝火旁。有两人似乎是在放哨的守卫,只顾着喝酒吃肉,低声聊着什么,其他的人则大多席地而卧,养精蓄锐。
就那样被人随意的扔在湿漉漉的地上,裙摆上都是污泥,森森的寒意在她的背脊上游走。感觉到身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蠕动了一下,隐隐约约的,有低低的女子抽泣的声音。
“霞儿,是你吗?”翡雪压住心头的慌乱,轻声问了一句。
那些绑匪大概没料到她会醒来这么快,而且这里四外空旷,没有人烟,她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故而没有堵住她的嘴。
林霞儿大概比她醒得早一些,听见翡雪的声音,她又努力挪动身体朝这边靠了靠,呜咽道:“呜呜,是,是我!”
忽看见有两个人举着火把过来,翡雪在霞儿耳边轻声叮嘱一句,两人立时原地躺倒,装作仍在昏迷的模样。
“大哥,这个时候京城里还没什么动静,看来主子的计谋进展得挺顺的!原还担心不知多少兵马会寻咱们,可都这会儿了,哪里有官兵的影子?天一亮,这两个人就归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一亲香泽,让这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服侍咱们一回,也不枉咱们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票!”
火把的光亮照进来,那绑匪见两个大活人都在,放下心来,“不错,天一亮,这两个人的性命就不必留了。好不容易从死牢里出来,忙了一宿,自然是要让兄弟们先快活了,再杀人灭口!”
这些人知晓她们的身份,却全程都不曾蒙面,不仅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而且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别人看清他们的样貌。
照这么说,留给她们逃跑的时间也不多了。
个头稍高的绑匪再次确认了门是封死的,才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听见蹬蹬的脚步声离得远些,林霞儿才敢再次哽咽出声:“娘娘,都是我不好!是我被贼人利用了,才会、才会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