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的亲卫军只要还没回来,帝都这场宫变势必是方在野占优,要是他真能夺回皇位,挽香到时候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是他的女儿,他们曲家的女儿,能救他们的只有曲挽香。
“曲挽香,你回答我……啊!”
曲太傅双手被拘,腿却自由,萧氏不及防挨了他一脚,正踹在肚子上,剧痛摧毁了她的咄咄火气,她心中悲凉,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如如。”
方在野从车队最前头找到了最后头,没瞧见任何可疑之人,只好掉头回来,一来就看出这边气氛不对,他以为是曲家人的模样吓到了她,“莫慌,王叔如今没空顾及这边。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放他们出来。”
“对……对,殿下说得对!”曲太傅一愣,未曾想过事情如此简单,他露出死里逃生的笑意:“谢殿下,谢殿下,殿下果真是明事理的人。挽香,这都是殿下对你的恩典,你可得好好感谢殿下。”
本以为自己离死期不远,可没想到老天爷无亡他之心,曲太傅急着活命,眼下没那个空去想曲挽香为何死而复生。
他只想:她回来就好,她是自己最自豪的女儿,再来一次,自己这回定然不会再放弃她了。
方在野摘下佩剑,砍断拴住几人的铁链,曲太傅身强体壮,同手同脚爬出来,去搀曲老夫人。
只萧氏一副恨恨模样地瞪着曲挽香被曲太傅一掌推回车中,“愚不可及!”
他转身看向曲挽香,似乎总算找到一个对等且占据优势的姿态和她面对面交谈。
“挽香。”
他不禁想起这阵子,自己因放弃曲挽香,受了多少无妄之灾,压抑不住心中种种情绪,膝盖一屈,哽咽在地道:“你回来吧,爹……想你了,爹其实一直都很后悔。”
后悔不该弃她而择曲声声。曲挽香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
“祖母也想要我回去吗?”
曲挽香却不回答,先冲曲老夫人问道。
曲老夫人真是老了,以往钟鸣鼎食的生活让她不知苦味,一旦由奢入俭,岁月立刻在她脸上留下不可逆转的痕迹,祖母从前总是严苛要求她挽起发髻不许露出一根头发丝,可如今她那头发凌乱披散,自己都没精力搭理,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光泽。
“挽香……”
好在,她比她的儿子要聪明一些,也更了解这个孙女一些,她看着她的眼神,心下凉透,那根本不是看向家人的眼神。
她知道,她不可能回曲家了……
“如如,”方在野上前,一拍她的肩膀,“你祖母父亲正看着你呢,你说点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能轻松说出这些话。
不,也许他其实知道,他只是不能让她不回曲家。他要娶她做皇后,既要人,又要皇后背后的靠山。曲家这么好一块肉,他舍不得丢。
“如如,”他抓紧她的手,催促似地低语,“你舍得让自己的祖母父亲跪在你面前这么久吗?”
他的力道加大,他在逼她。
可这些于曲挽香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来听他们哭泣后悔的。
“你不会以为,这样便能威胁我吧,殿下?”
她话中竟然带上了丝笑意,纯粹的,若不品其中韵味,难以发现她是在讥讽方在野,毕竟,她可是温和的曲挽香,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祖母、父亲,你们起来吧,”曲挽香道,“久跪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毕竟,你们再如何跪,跪到双膝发烂,我也不会回去。”
她、她说什么……?
曲太傅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曲挽香吗?这还是他那个万事听话,做得比谁都要好的曲挽香吗?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你……你怎么能——”
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那些质问之词因太过错愕而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方在野肃了脸,“如如。”
他百般暗示就得了她这么一个甩脸,饶是他也心中有气。
“你一定要万事同我作对是吗?”
他拽了她一把,还没往自己这边拉,远处不知从哪儿传来“唰”的一声响,是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击方在野面门,那股杀意太重太重,他松开曲挽香,勉强才避了开,可鼻梁上还是溅起一条血痕。
“太子殿下有空在这儿欺负小娘子,都不知道信使已经跑远了吗?”
是,含笑的,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