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烟不懂,她从来都没看明白过自己这个嫡姐。
她温柔、随和,却极有威严。从前在曲家,她想做的事,只要祖母不反对,就没人可以左右。
曾经,从宫里来过一位管教嬷嬷,是祖母请来专教曲挽香礼仪的。
曲如烟很是艳羡,求着萧氏带自己过去,她也想要学。
这不僭越,反正嬷嬷教一个和教两个也没甚区别嘛。
可曲挽香闻言,却冲她道:“出去。”
“为什么?”曲如烟不高兴:“凭什么你可以学,我就不行?”
“你日后不会进宫,没必要学宫延礼仪。”
说完,曲挽香将目光移到萧氏脸上,她什么也没说,萧氏就已拉起曲如烟的手离开屋内。
她一路上都气鼓鼓的,却听萧氏在一旁松了口气,她们说是被曲挽香赶出来的也不为过,可她娘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恼怒。
“娘,她对咱们一点儿也不客气,你就不生气么。”曲如烟打抱不平。
“乖乖……”萧氏语气稍顿了顿,“你……不喜欢她吗?”
曲如烟想了想,坚定地摇头,“不喜欢,有她在,什么都是她的,连祖母和父亲都只喜欢她。”
萧氏听她回答,似乎放下心来,“没事,还有娘在呢。”
她蹲下身,摸她的头:“哪怕你的嫡亲姐姐和生母都不喜欢你,娘也喜欢你,你是娘的女儿。”
从来没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曲如烟高兴极了。
哪怕她那时隐隐知道萧氏曾经是外室,生母的死有一半萧氏的责任,可她还是克制不住对这些话语的感动。
她抱住萧氏,发誓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她也是自己唯一的母亲。
唯一的。不是属于曲挽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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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直至夜幕降临才宣告结束。
曲家来时慢慢悠悠的,走时却比谁都迅速。没人会蠢到想去找晏铮理论一番。
回了府,曲老夫人便沉着一张脸将萧氏和曲太傅叫到屋内。
之前曲太傅大发谬论说晏十七不一定是为曲挽香回来的,他一个质子之身什么都做不到。
这些话如今就像两个大耳巴子,一掌接一掌抽得他脸生痛。
他身为质子,却能提前进城,在曲家隐姓埋名做了半个多月小厮而无人察觉。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晏十七的城府吗?
那现在呢,他舍弃小厮身份,又忽然做回了晏十七。他想干什么?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一想到这一点,曲老夫人便不能坐以待毙。
“荒唐,实在是荒唐!这都多少年了,一个死透了的人值得他这样惦记?”萧氏约莫是畏惧过头,有些口不择言。
曲老夫人没工夫告诫她,沉思良久后,她问:“晏十七还在咱们府上时,是在烟姐儿手底下做下人的吧?”
萧氏不解其意,点头。
“宝瓶。”曲老夫人将宝瓶招进屋问道,“来安和三娘子,是不是时常凑在一起?”
“小的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来安对三娘子如何?”
老夫人的话总有许多用意,宝瓶忐忑地回忆起来:“小的倒是记得一件事,那是来安刚来府上的前两日。”
“三娘子出门遇上霍家老爷,额头不慎磕破了皮,来安被罚跪前和小的在一起。他似乎因为当时护着三娘子,受了好些伤。不过后来也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似乎连三娘子都不知道。”
他评价道:“小的觉得……来安对三娘子颇为忠心。”
宝瓶退出去后,铁青着一张脸的曲太傅如梦初醒,他忽然明白曲老夫人问这些话的意图。
只有萧氏还不明白,“娘这是何意……?”
曲老夫人端起茶蛊,不咸不淡地捏着手里佛珠:“你觉得,挽香和烟姐儿生得像不像?”
“这……当然是极像的。”像到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可她话音一落,仿佛意识到什么,唰一下抬起头,曲老夫人迎着她的视线缓缓道:“晏十七不就是思念成疾才这般行事么,他既然这么想要挽香,那就给他一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