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摇摇头,侍卫?小厮?总之是自己没见过的人。
李弘清见她的样子不像假装的,看来是真的不认识自己,开口道:“今日疯王李弘清,在你府里发疯了,你可知道?”李弘清说这话带了几分自嘲的意思,自己能上阵杀敌,也能提笔做画,却单单控制不住自己这一点,可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自己的无数优点都会被掩盖,只变成世人口中会发疯的,疯王。
娇娇心想,啊,原来今天没饭吃是因为自己未来的相公来家里发疯了呀。“他为什么会发疯呀。”韩瑞娇确实是小孩子心性,这问题她早就好奇了,今天得了机会,总算问了出来。
今日发了疯,又喝了酒,李弘清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单纯的女孩,想着与她可能也只有今夜一面之缘,只稍加思索,就摆摆手,叫女孩附耳过来。
娇娇凑过头去,闻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酒香缠着不知名的木质香气,身高的差距,让她抬眼只能看见男人裸露在外的锁骨以及沿着锁骨向下……娇娇脸色没来由的一红,她连忙抬头,却见男人的脸也凑了过来,离的近了她才看清,他的眼角眉梢都有几处不大不小的伤痕,眼睛细长,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神里似是荡漾着月光。
她从未与男性这样近距离的说过话,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像个木头一样愣在那里,还保持着手撑着石凳,向李弘清靠近的动作。
李弘清低头凑到娇娇的耳边,小声说到:“他会发疯,是因为他很害怕,他有一件很害怕很害怕的事,从未叫人知道过。”
话语带着些湿润的酒气轻轻拂到娇娇的耳边,带起发丝轻动,娇娇只觉得全身都跟着痒了起来,李弘清说的话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着。
李弘清见娇娇只愣愣的不说话,只觉得这小女孩更加有趣,仰头喝了口酒,正色道:“你大晚上的跑来府中客房做什么,疯王正在隔壁的院子里睡觉呢,你不怕吗?”
这句话娇娇倒是听见了,点点头,疯王她怎么不害怕,梅香给她讲了好多疯王疯病发作时狂砍人的故事呢,但是自己也不是故意来这边的,只不过是找吃的的时候迷了路,说到这娇娇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李弘清见状猜到她是来找食物的,怕真是来宰相府做客的女眷吧,竟然连厨房也找不到。
李弘清准备去屋子里拿些韩夫人准备给他清醒后吃的点心给这个女孩,刚要站起,却听见女孩切切的开口:“我身边的侍女给我讲了很多疯王的事,说他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就像活阎王一样,这样可怖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李弘清听见她说话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见他走到院墙前,脚轻轻点地,轻而易举的就翻过了高墙,随后传来屋门打开的声音,没过多久李弘清拎着一个食盒又翻墙过来了。
韩瑞娇看的眼睛都要直了,这就是小说里说的轻功吗?他不是说隔壁是疯王的住处吗?她心中有太多疑惑想要发问,却在看见食盒里一碟碟精致糕点的时候,全然被忘在了九霄云外。
奇怪,李弘清对自己今晚整体表现的总结就是奇怪,就算自己今晚喝了酒,就算自己今天下午发过疯,但是自己这种翻墙拎食盒的行为,以及想要和面前这个娇小女孩交心的态度,还是很奇怪。刚刚轻功翻墙的时候,自己甚至特地做了个帅气的动作。
她看着女孩把脸颊吃的鼓起来,又想起自己刚才翻墙之前女孩说的话,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不像活阎王,可不可怕。”李弘清板起脸,向逗弄小孩一样问道。
韩瑞娇心想,这人真奇怪,干嘛要把自己和疯王做比较,况且这人还是冒着风险帮自己从疯王的院子里拿了吃的过来,怎么会可怕。这点心也太精致好吃了,韩瑞娇越吃越高兴,两只小手捧着一块点心细细的啃着,听见李弘清这样问到自己,她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就抬起头,对着李弘清,笑着摇摇头。
李弘清从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笑容,宫里的人见自己总是一脸愁容,他极力想要证明自己,领兵打仗想要保护百姓平安,也想让百姓对自己有几丝信任,却不曾想每次凯旋而归时,跪地迎接的百姓几乎各个都是面露恐惧,他们好像并不是很想让自己活着回来。
李弘清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对自己这样毫无防备的展露笑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韩瑞娇看他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刚想到说要把糕点带回去给梅香,又怕梅香醒了发现自己不在着急,结果吃的太快一时着急,就连呛带噎的咳嗽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身上披着的小袄都掉在了地上。李弘清见她咳的实在难受,身边没有茶水,只有自己的一壶酒,总不能让她喝酒顺顺,就手足无措的拍起她的后背。
掌心传来少女身上的温度。
她好较小,李弘清觉得自己的手掌好像都有她的整个背宽,隔着衣服自己甚至能体会到她肌肤的滑嫩,她好像一个匠人精心打造的陶瓷人偶,那样的完美,又脆弱,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好似就应该一直被人宠爱着,李弘清就那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娇娇渐渐的也就不咳了。
韩瑞娇缓了过来,只是刚才咳嗽的太过厉害,眼睛都已经微微发红还含着泪,又实在害怕被梅香说,就赶忙站起身来想要带着食盒回去找梅香。
李弘清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李弘清只觉得怕是任何男人看见娇娇这样脆弱易碎的样子怕是都要发狂,见娇娇拿起食盒要走,赶忙捡起地上的粉白小袄追了上去。
“怎得你拿了我的吃的,心中不忍,准备拿着小袄来换吗?”李弘清调笑道。
娇娇犹豫着伸手想要拿回小袄,却见男人拿起小袄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小袄做工真是精致,只是沾了雪污现下有些脏了,你若是穿着着脏了的小袄回去,旁人问起,你准备如何解释?”
这一问真是把娇娇问的愣住,若是明日还小袄的时候被姜姨娘发现脏了,如何解释不说,自己肯定又要被罚,娇娇真是被罚怕了,加上没穿小袄站在着寒夜中,她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李弘清见她冷的发抖,没做多想,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一直披着的黑色罩袍,给她披上,又半蹲着给她整理了领口,并把拖地的罩袍帮她整理合适。
娇娇只觉得这个人真是一顶一的大好人,给自己衣服穿不说,还能这样细心的帮自己整理衣服,除了梅香之外,还没有旁人这样做过呢。想到这,脸上又带上了不自觉地笑。
李弘清这一晚上见娇娇总是傻笑,只觉得这少女真是可爱至极,本想着是今夜可能只是一面之缘,却不知怎得总想着如何才能再见到她。
他见着自己手中的小袄,蹲下身来,看着娇娇的眼睛说到:“我看你也是个大家闺秀,想必你今日也不会白吃我的点心,我那几块点心价值不菲,你这小袄就拿来抵债吧。”
李弘清说的自然是玩笑话,她只是见这个女孩呆呆的好像十分好逗弄的样子,就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干起了这讨人厌的事。
娇娇虽然呆,但她也想的道,自己若是没有按时把衣服交还回去,自己一定回被责罚的,这人刚刚还那样温柔的帮自己穿衣,怎么转头就要讹自己的小袄,但是奈何这小嘴实在是笨,只是伸出手想要去把衣服要回来,会被责罚的事确是没说出口。
李弘清只以为这女孩是要拿回衣服,他见这女孩衣着华贵,只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只是一件衣服,李弘清哪知道这其中的复杂。
李弘清一边躲闪一边说到:“你若想要回这衣服,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带了谢礼来找我,我就会把衣服还你,况且这衣服刚才落地沾了雪污,你把衣服交给我,我明日还能洗净了给你拿来”
娇娇听罢,心想确实是自己吃了人家的吃的,自己理亏,况且人家也说了这点心价值不菲,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件衣服,她也没法在说什么,况且人家也说了明日如果带了谢礼,会把衣服还来,她只好说到:“那这小袄我只说是在你这里寄存,明日你一定要还我。”
说罢就自顾自的拿着食盒跑了,中途有几次因为罩袍太大,还险些摔倒,看的李弘清心里一惊一惊的。
这一夜李弘清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先是闪过少女的笑容,再是闪过少女含泪的双眼,他嘲笑自己已经这个年纪竟像个怀春的少年,自己的年纪明明都够当她的爹了。
第7章
李弘清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记挂着自己答应了娇娇洗小袄的事情,天刚蒙蒙亮,就叫起了裴策和裴杰,准备回府。
“王爷,我在军中打仗的时候,我都没有起过这么早,我现在属于是人醒了脑子还没醒,我一会要是说错了什么话,您一定要多多包含。”裴杰揉着眼睛说。
裴策听着裴杰的话觉得好笑,他没做他想,只以为王爷知道自己昨日在此处发作,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怜的韩夫人,昨夜刚要入睡,就被大夫告知说韩宰相醒了过来,她马上就去照顾刚醒过来就一直哀嚎的韩宰相,好不容易韩宰相睡了过去,她又准备睡下,结果这次似乎李弘清醒了要出府,她不得不过去送一送。
她心里暗骂,这宰相府正妻做的真是憋气,那姜姨娘只来见了眼昏迷的韩宰相,假模假样的流下几滴眼泪之后在就没出现过,自己造了什么孽了,要被这样折磨。
她欲哭无泪也没啥办法,只能过去。李弘清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自己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稍微表达了一下歉意,并说叫韩夫人自己算一下砸碎的东西价值几何,自己会将银两送到府上,这道歉说的诚恳,韩夫人见他态度礼貌有加,加上之前也是差不多见过他发疯的样子,韩夫人也不敢多做刁难,就说了些宽慰的话,算是应了李弘清的话。
送走了这尊大佛,韩夫人紧绷的神经才算彻底松懈下来,要是韩德明在说什么要邀请疯王来府中做客的疯话,自己定要扇他几个耳光。
送走李弘清没多久,这边韩宰相也清醒了过来,这一脚挨的实在是要命,若不是有自己这一身肉做缓冲,怕是自己这时候都已经在和阎王喝茶了。
正想着,却见这边韩瑞姝推门走了进来,这个女儿是自己三个女儿中最聪明的,大女儿徒有美貌但是办事冲动,三女儿自己从不在意,这个二女儿长相貌美,但是那股子聪明劲却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所以韩德明对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韩瑞姝见父亲状态尚可,更落实了自己的想法,想必这荣亲王疯病发作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危险,否则昨日怎么府中除了父亲怎么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韩瑞姝只简单说了几句表示心疼父亲的话,随后语气一变,说了来意“父亲,我想和韩瑞娇一起进荣亲王府。”
韩德明自然是说了和姜姨娘差不多的话,况且自己是亲眼见过李弘清发疯的,自己今日还能在这说话,全是因为那一脚脚下留情,否则自己哪能就这么好好的。
“父亲莫慌,您且听听我的想法”韩瑞姝忙安抚道:“这荣亲王到底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怎会甘愿娶个傻子为妻,我若能取代韩瑞娇……”韩瑞姝眼神里透露着几丝算计“这荣亲王妃的位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哪怕他时常疯病发作,可盯着这王妃位子的人有多少,女儿若能当上王妃,给咱们韩家带来的利益可是实实在在的,况且就算哪天他荣亲王不在了……”韩瑞姝压低了声音“就算他不在了,女儿守着个卫国有功的亲王妃的位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韩德明一想,还真是这样,自己只想过万一李弘清发疯杀了韩瑞娇之后,自己去卖惨的情形。
却没曾想自己还有这条路可走,这个女儿确实聪明,他若只看眼下,一个死掉的韩氏王妃确实能给他带来些许利益,但是把眼光放到长远,一个活着的王妃确实能给家族来带源源不断的好处。韩瑞姝的那句话说的没错,王爷是疯的,但是王妃可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
韩德明却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之说自己需要再考虑考虑。
韩瑞姝看着父亲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又说了些让父亲好好养病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就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边李弘清刚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到了书房,先是不许任何人进来侍候,然后又传下人送进去一盆热水,裴策裴杰实在是摸不到头脑“裴策,王爷会不会昨天发疯真的伤到脑子了,怎么王爷行事我越来越看不明白。”
“应该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裴策想了想说:“我只是感觉王爷现在有事瞒着咱们。”
裴杰信誓旦旦的说:“能有什么事啊,咱们昨天都是同吃同住的,王爷发生什么事咱们能不知道啊。”
裴策小心的说到:“我向来夜里睡的浅,昨夜醒来,仿佛听见有有人翻墙而过,到了咱们居住的院子,似乎是进了王爷的屋子,可没过多久就又离开了。”
裴杰惊慌到:“会不会是昨夜敌国细作,知道王爷昨日疯病发作,趁虚而入,给王爷下了毒了,王爷怕我们担心,正在书房里悄悄研制解毒之法呢。”
说完又气冲冲的对着裴策说:“你这书呆子也真是的,昨日你听见声音,就应该把小爷我叫醒,你看小爷如何教训那敌国细作。”
说完他似乎真的认为李弘清是中了毒在书房里自己积极自救呢,就急匆匆的往书房赶去。
裴策一介书生,论力气和脚程都不是裴杰的对手,跑的都要断气了也没追上裴杰,眼看裴杰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
裴杰推开门,发现李弘清要来的那盆热水,正在书桌上好好的放着,李弘清撸起袖子正奋力的洗着泡在水中的一件粉白衣服,只是那衣服做工实在景致,李弘清大手又实在不知轻重,李弘清只感觉自己不过来回轻柔的搓了几下,竟把上面缝着的珍珠洗掉了大半,这下子李弘清心想:完蛋了,自己若是把这件衣服给娇娇还回去,别说想让娇娇免于被责骂了,这只怕是要被罚的更狠。
他正犹豫着,就见裴策一脸急冲冲的开门进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裴策,二人一看屋里的情形,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呆住了。
二人当下就了然于心,自己怕是撞破了王爷的什么小秘密,就什么话也没说,尴尬的关上了门,然后能跑多快跑多快。
裴策带着怨念的口气说到:“你都二十多岁了,怎么性子还是这样急冲冲,我之说听见有人进出王爷的屋子,可我觉得那人就是王爷自己,你这脑袋里一天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这么简单?”
“你明知我是这样的性格,还不把话说完故意吊我胃口。”裴杰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让裴策无话可说。
“你说王爷会不会是昨夜在那韩宰相府看见什么女妖精了?”裴杰神秘的说到:“我看王爷手里拿的那件衣服明显就是女子的衣服。原来我们村里的老人说,要是男的被什么女妖精给迷住了,就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昨天我就感觉咱们睡觉的那个院子阴气重,我感觉有问题。”
裴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说到:“你这奇思妙想的能力我真是自愧不如,你在王爷手下做个贴身近卫真是屈才,你若是去写话本子,你定是全盛京最能赚钱的名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