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哪里的话。我岂会因此事迁怒于你?”
冉秋抽回手,依旧未看她,“只是长姐日后定要管教好身边的人,否则别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我姐妹之间有嫌隙。若是落了人家话柄,对你我二人都没好处,是不是?”
冉芷笑笑:“自然是这样。”
这么一通弯弯绕绕,冉秋心中已是疲倦,知道冉芷今日来绝非只是为了看望她,便直接道:“长姐来也来过了,如今看我并无大碍,便请回吧。”
“怎么就急着赶我走了?”冉芷打量着冉秋,一边拢了耳旁的发丝,笑道,“今日来,原是有件事要告知与你的。”
冉秋放下手中的汤勺,看向她。
“过两日林家老夫人要在城南的梅园设宴,今天林府送了请帖来,叫姑娘们一起去呢,祖母说你抱病在床,不宜出门,本想叫你在府中好好修养。只是我总觉得此事还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便来看看你,可眼下我瞧着你身子还未好全,恐怕是......”
冉芷关切地看着她,说是关切,不如说是迫切,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神情倒不像方才那般游刃有余了,原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冉秋对她今日一番虚与委蛇已是失望,此刻听到这番话,只觉得无比心寒,登时一口气上来,又剧烈地咳了几声。
“秋儿?”
“姑娘!”
冉芷和冬盏皆变了神色,冬盏急忙上前扶着冉秋,一手贴在她背后给顺气。
冉秋只摆了摆手:“药端过来。”
冬盏忙将药递过来,是温的。冉秋接过,像不知道苦似的,直接端起来饮尽。
“这么多年了,你这身子还是这样。”冉芷惋惜地叹了口气,拿着手中的绢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说着愈发动情了,“可惜大夫人走得早,你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如今孤零零地躺在这儿,也只有下人作陪,我一到这院里来,瞧着你便心疼。”
听到她提起母亲,冉秋并未动容,只更觉心灰意冷。
若是母亲还在,自己今日也不会像这般无依无靠,任人揉搓。
“长姐不必担心,我每日待在床上,有丫鬟婆子们照料着,再养些时日便好了。”
冉秋神色恹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只是林老夫人这宴却是去不成了,还望长姐代我向老太太赔个不是。”
冉芷一听,眼中便露出遮不住的笑意,她安慰地拍了拍冉秋的手,脸上漾起了笑容:“你我姐妹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如今你身子抱恙,这自是我应当做的。”
冉秋静静看着她,笑道:“我乏了,长姐回去吧。难得今日来一趟,可别沾染了病气才好。”
冉芷终于放心了似的,起身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我得空了便来看你。”
冉秋微微颔首。
听着冉芷的脚步声远去,冉秋便吩咐冬盏道:“那碗燕窝倒了吧。”
冉芷将那碗燕窝刚端到她面前时,她就闻到了一股蜂蜜的淡淡甜香。
她染了风寒,冉芷却送来加了蜂蜜的燕窝,是唯恐她能好起来了。
冬盏从冉芷提到大夫人起,便忍无可忍,得了冉秋这一声吩咐,立即泄愤似的,拿起那碗燕窝,快速倒了出去。
一碗热乎的燕窝被倒在槽子里,在积雪中融出一个印子。
冬盏回到屋,见冉秋已经躺下了,站在一旁为她点上安神香,终于忍不住,口中不平道:“姑娘,春红做事一向谨慎,怎会在诗会上出了那样的错?分明是她们一早编好的说辞,故意叫姑娘在诗会上出丑......”
想起冉芷今日来的那番话,冬盏更是气愤:“明知道姑娘身子不好,生了这么场病,还不是她们害的?怎还有脸在姑娘面前提起大夫人,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罢了。”冉秋翻了个身,面朝里,窝在被子里闷声道,“既知道了她的为人,以后防着些便是了。”
“姑娘!她明明就是为了......”
“别说了。”冉秋打断她,“我乏了,你不必守着,去歇息吧。”
冬盏欲言又止,终是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熄灭烛火,退了下去。
冉秋独自躺着,几日前发生的事又浮现在脑中。
那日诗会,乃是呈文郡主举办而成,邀了京中的姑娘们前往吟诗作乐,冉芷来找她,唤她一起去。
自二哥离家以后,冉秋在府中待得也闷,又不被允许时常外出,便随了她同去。
诗会上姑娘们饮酒对诗,其乐融融。众人到最后玩起了飞花令,在座的都是京中饱读诗书的贵女,一个“月”字生生撑过了两轮,最后断在了冉芷这里。
冉秋接完了令,紧挨着她的冉芷便娇声怨了一句:“我还在心里侥幸着,这能接的越来越难,或许能断在我前头呢!没想到被自家妹妹给传到我这儿来了。”
她素来是个能说笑的,在座的姑娘们闻言都笑了起来,纷纷指着她道:“别在这儿贫,快罚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