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初戳了戳她的头,笑道:“傻丫头,以后别去跟她们理论了。”
冉秋那时不明白冉子初的意思,可也打心底里对那些往日熟悉的面孔感到陌生起来,她只一个劲的点头,看着那些梅花,又开始问冉子初,娘亲是什么样子。
冉子初难得有耐心,尽管娘亲走的时候他也不过三岁而已,却依旧凭着印象对冉秋讲了许多,末了,告诉她,要好好养着这些梅花。
冉秋郑重点头,可过了不久,那株从冉芷院中移回来的梅花还是死了。
冉秋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枯萎的树枝,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冉芷了,可冉芷一道歉,祖母一讲和,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计较。
此类的事往往复复,最后的结果总是相同的。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天来在冉秋脑中如光影一般掠过,那些过去缠在一起理不清的思绪,和那些一直顾念着的情分,终于被她解开了。
其实,自己从未被他们看做是一家人。
她想到父亲,想到兄长,想到被他们护在手心里的时光,她知道,家人是不会让自己那样难过的。
一直以来,无论自己如何做,在她们眼中,都是自己的存在委屈了同为冉家姑娘的冉芷。
如今,更是是他们大房,连累了那一家人。
病的这些日子,冉秋眸中的光越来越暗,已经掀不起半点波澜来。
她沉默着走回了院子,踏进院门,一眼就瞧见了院中的红梅,冉秋眼中终于有了丝光彩。
她出声问:“冬盏,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姑娘,今儿个初五了。”
“初五......”冉秋喃喃念着,想到冉子初离家这样久,都未寄来一封书信,也不知他孤身一人在外,是如何过除夕的。
往年这个时候,兄长都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如今她不能奢求什么,只希望冉子初在凤阴能够平平安安。
“冬盏,去吩咐钟英准备马车,我今日要去慈恩寺一趟。”
冬盏见她终于出声,脸色露出喜色,忙应了,跑去找钟英。
钟英是是爹爹当年在战场上救下的,一直跟在冉子初身边,与冬盏都是自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如今在府里,能护着自己一些的也只有他们二人了。
只是这内宅之事,说来复杂。很多时候,两人作为下人,也护不了她什么。
冉秋看着落在地上的梅花,附身拾起了花瓣。
钟英很快备好了马车,慈恩寺在半山腰上,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那里。
冉秋留了钟英在外守着马车,自己带着冬盏去了寺里求了平安符。
她无从得知冉子初的情况,但是求了这符,总觉得安心些。
求得了平安符,冉秋将那符纸小心翼翼地收好,看着这还算熟悉的地方,便想起往年这个时候,父亲和大哥要赶回西义关的时候,自己总会央着冉子初陪她到这里来求平安符。
冉子初一贯是不情不愿地嘲她一句迷信,却年年应着她同来此处。他最喜松柏,每次到这儿来,求完了符,两人都会到寺庙后院里小坐一会儿。
冉秋突然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想到这里,她从荷包中取出些钱来,交给冬盏:“冬盏,你去替我捐些香火钱。”
冬盏听着冉秋这是要将她支开,急忙道:“姑娘......”
“去吧。”冉秋不欲多言,只温声道,“我想自己待着。”
冬盏知她近日来心里压抑,也不好强陪着她,只好急急赶去。
冉秋轻叹一声,朝着寺庙后方而去。
这个后院鲜少有人来,确实雅静,地上的雪是一早就扫净了的,周围皆是松柏,四季常青,冬日里也不失生机。
她上一次来这儿,还是与冉子初一起。兄妹俩时常坐在廊下斗诗,冉子初从来也不让她,每每是斗到最后,冉秋都郁郁不乐,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想让冉子初示弱,冉子初偏又懒得哄她,最后两人谁也不愿意理谁,一同冷着脸回去。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了。
自从父亲去世后,冉子初的话就少了很多,整日奔赴在书房和朝堂之间,总是一脸倦色,临到他离家的时候,冉秋也没见他笑过。
想到如今他一人远离家乡,到那混乱之地,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尽管总是安慰自己,冉子初那样聪明,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也清楚,此番一去,再次相见已是遥遥无期。
一缕愁丝在冉秋心里漫开。
她想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窸窣之声,直到那声音离得很近了,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冉秋回过神,向四周环视一圈,未见一点人影,方才听到的声响却不是幻觉。她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正欲离开,那声音却愈加明显,仿若是自那树丛间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