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只在身外盘旋辗转,并未往里深入。
她的守宫砂还在。
他保留了她的清白,给她留了一丝反悔的余地。
“莫怕。”姜得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恨不得一字字敲入他心底:“我定不后悔。”
沈一杠眸光大震。
紧接着,那双总是运筹帷幄般平定的眼睛里升起些许迷茫:“何以如此确定?”
“督主。”姜得豆指指自己的眼:“这是什么呀?”
“眼睛。”
姜得豆又指指自己的左胸:“这是什么呀?”
“心脏。”
“对呀,我有眼睛,我能看见好坏。我有心脏,我能感知爱恨。”姜得豆有些生气,她是真的见不得沈一杠为身份自卑:“我知您待我好,也敬您爱您,有您相伴,是我的福气。”
沈一杠不向姜得豆提从前之事。
但姜得豆还是从烟雨和老照嘴里零碎收集了些许信息,对沈一杠的往事是有个大概的。
霍家灭时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没有司籍却又心怀大业,舍去一切入宫为奴。
短短两年。
在九千岁眼皮子底下、在这繁琐严谨的宫规中,不出宫门便做到了招兵买马,眼线遍布天下,期间之艰苦凶险非常人所能承受。
这样一个有着通天手段的枭雄人物,不该因为小小的情-事而自卑愧疚的。
姜得豆的心揪揪得疼。
她真的见不得英雄自惭。
“督主。”姜得豆把手塞进沈一杠的手里:“不要再说您是阉人、怕我后悔这种话了好吗?”
“您这是再侮辱我。”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越想越心疼:“我对您满腔热忱,您不要轻贱我的真心了。”
沈一杠无声看着她,目光沉沉。
许久。
他伸出手,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好。”
沈一杠的手和柔软沾不上边。
有薄茧,有伤痕,过于粗粝,摸在她柔嫩的眼角,即使他动作轻柔,仍旧刮得姜得豆有些痛。
姜得豆并不在意。
那是他的往昔。
是他战不旋踵的荣耀。
姜得豆重新趴回床上。
她是真的困。
正欲入睡,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嗯?”
“不对。”她再次看向沈一杠。
沈一杠面上浮起冽意:“什么不对?”
“可是我是个太监呀,要怎么嫁你?”
沈一杠怔了一瞬,重新放松下来:“办个女子司籍对我来说并不难。”
“你很喜欢演武场的衙事儿对不对?”他给姜得豆掖好背角,方便她入睡。
姜得豆眼皮发沉:“嗯。”
沈一杠说:“好,我明白了。”
“你累了。”他隔着厚重的棉被轻拍着她的肩膀,低语:“睡吧。”
睡意席卷而来,姜得豆阖上眼皮:“好梦。”
沈一杠回她:“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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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得豆醒来时,沈一杠已经不再。
日头已经大亮,正午强烈的阳光透过床幔洒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