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杠抖了抖大氅上的雪,放置衣架上,坐到她身前。
姜得豆递了杯茶。
他掀开茶盖,一饮而尽。
姜得豆为他添了茶水。
他没有再喝。
背抵着椅背,那是最舒服的坐姿,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谢玉还活着。”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也就是谢家二公子、你的二哥,他还活着。”
姜得豆松怔了许久。
沈一杠行事总是稳扎稳打的,如果不是确凿消息,他是从不往外泄露的。
他说出来,就代表此事是真。
姜得豆眼睛眨了又眨。
谢二公子,她的二哥,还活着。
她脸上升腾起笑意,笑到一半,又忽地收住。
传闻,谢二和永顺皇帝关系极好,永顺皇帝极度信任谢二,私下里二人以兄弟相称。
且谢二有行军打战经验,是正经地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周卫国亲自带过他,他的调兵遣将能力水准很高。
谢二的出现,会直接影响永顺皇帝和沈一杠的关系。
永顺皇帝有了新的、更合适的扶持对象。
沈一杠已经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更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姜得豆没有上过朝,并不知道大堂上的错综复杂。
但她知道沈一杠功高过主,永顺皇帝心里容不得他。
谢二的加入,让永顺皇帝有了对付沈一杠的资格。
亲哥和爱人,是两个阵营的。
矛盾和不安取代了那份巨大的重逢喜悦。
姜得豆捧着汤婆子的手有些抖:“如何得知此事的?”
“东厂的暗线传来的消息。”沈一杠说。
“东厂?二哥哥……”姜得豆停顿了一下,她失去了记忆,对谢玉并没太大的感情,加之谢玉此时立场还不够确定,她改口,将亲昵的二哥哥改为普通的称呼,“谢二哥。”
她惊疑:“谢二哥他怎么和东厂有什么牵扯?”
沈一杠平静陈述:“他确实是从东厂出来的,且他昨日夜里上了皇帝的马车。”
姜得豆敏锐捉到了他的用词。
出来。
不是逃出来。
——谢玉仿佛和东厂达成了什么交易。
姜得豆问:“谢二哥是真是假?”
谢家那样正大光明的家规,如果是真的谢玉,怎么可能和东厂同流合污?
即使是忍辱负重也没有理由。
如今东厂已大不如前,他加入永顺皇帝甚至是沈一杠这边,都能直接和东厂正面刚,没有理由走忍辱负重的路。
“东厂有个教习司,是东厂的中枢,专门为东厂培养死士,我在西厂插遍眼线。”沈一杠声线冷了下来:“除却教习司。”
教习司太过神秘。
他的暗线连教习司藏在何处都探不出,他迟迟不动东厂,也是为此,既然不能保证一网打尽,干脆就按兵不动。
姜得豆问:“谢二哥是从教习司出来的?”
“十有九成。”
姜得豆更加不确定谢玉的真假:“这世上有没有什么易容术,可以让人伪装成谢二哥的样子?”
“哪里有什么易容术,不过是精良点的乔装改扮而已。”沈一杠偏向谢玉就是真的谢家二公子:“况且,如果想要伪装成另外一个人,骨相皮相都要相似,就算割皮削骨,那完成后面上也是多有古怪可寻的,怎可能一模一样?”
姜得豆听出了沈一杠的意思:“这个谢二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