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行至一半,她掀开了轿帘,对烟雨道:“告诉督主,我在府内等他。”
“好嘞。”烟雨回,下意识去看她的脸。
煞白的一张脸,脸色有些紧。
烟雨想问些什么,对方已经放下了轿帘。
他没耽搁,从最近的客栈里借了匹马,快马加鞭往西厂去了。
入夜时分,霍奉天回了府。
春末夏初,衣衫单薄,轻巧的单衣勾勒着他的消瘦身形。
“兰儿。”他进门便望向书桌前的谢兰兰,三两步走到她后背,长臂一挥将人揽入怀中。
他下巴点在她头顶:“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亲昵轻柔的一袭话。
谢兰兰却犹如被人浇了一身的冰水,她身体僵硬地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连连退后,转身,用诧异地眼光扫荡霍奉天的脸。
令她焦虑了半日的猜测几乎被坐实。
“你会有孩子。”霍奉天看出她的不安,大手抚上她的脸,安抚性摩挲。
他说:“或许,那孩子会很像你。”
尾音颤抖泄露了些许兴奋。
不安得到了验证。
谢兰兰胸口剧烈起伏:“你要夺阿凝的孩子?”
后院有孕的女人很多。
谢兰兰知道,霍奉天瞧不上那些孩子,甚至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孩子,不过是他用来证明他有生育能力、他是男人的道具。
甚至他不一定会让那些孩子生下来。
——除了周凝的。
在周凝有孕初期,霍奉天就隐隐透着激动。
他说,“兰儿,那是我们的孩子。”
那时,谢兰兰就觉得不安。
这个唯一在霍奉天称为孩子的孩子,不止是用来证明他男人身份简单。
谢兰兰那时想提出质疑,却选择了沉默。
她对霍奉天还保留了一份信任,她相信他对帮助与他的镇北军、周凝还是有善意的。
于是,她没有多说什么。
可现在,他彻底挑破了他伪善的面具。
“不可以,那不是我的孩子,是阿凝的,你不能!不能剥夺阿凝做母亲的权力。”谢兰兰坚定地拒绝,“而且,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不能抢她的孩子。”
说到最后,声音失控地拔高。
她有些歇斯底里。
不单单为周凝。
更为霍奉天。
这个她又敬又爱的男人,她曾视之为英雄的男人,原来与她并不同道。
他不是为了反抗压迫抵抗恶势力。
他是爱权力。
他享受甚至沉迷掌控一切。
谢兰兰扯下他在她脸庞温柔抚摸的手。
“周凝没害过我们。”
“镇北军没害过我们。”
“他们甚至是我们的盟友,你不能这么对他们,不能背信弃义。”
谢兰兰字字郑重。
霍奉天抱起她打走到查案旁坐下,他把她放到自己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端了杯茶凑到她嘴边。
谢兰兰凝视他。
他风轻云淡地回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