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他才回来。
“好了?”他隔着房门轻声问。
“嗯。”
他这才推门而入。
姜得豆已经自觉地挪到了床榻内侧,银色的小被子被她裹得紧紧的,床榻的外侧还有床深蓝色的被子,平平整整地放着,是给他备着的。
她揉揉眼睛:“干爷辛苦好久了,快些睡吧。”
声音有些困顿。
“……”沈一杠盯她一眼。
她含春潋滟的丹凤眼已经睁不太开了。
他打开桌边的香炉,点上安宜香。
挥挥衣袖,拂灭烛火,屋内瞬间暗了下来,他脱掉长靴,在床边缘躺了下去,同她保持着一截距离,和衣而眠。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径直没入他的,摸索着揪住他的袖摆后心满意足地笑一笑。
“好梦。”
轻巧而愉悦。
相比于她,他的声音要沉闷上许多:“好梦。”
寂静绵延。
只余两人浅淡的呼吸声。
姜得豆闭着眼,却没有睡。
她怀里仅揣着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着醒神的草药,闻着没什么味道,却能抵抗迷困类药物香料。
是她从烟雨那儿要来的。
烟雨痛快给她拿了,随口问了句:“你要这做什么?”
她想了会儿,说:“防着九千岁的人。”
她说了谎。
她要这个,是为了沈一杠。
许多次她想夜里瞧一瞧,他到底睡没睡,何故每次醒来他总是端坐在床边的。
可是,她一次都没能如愿,总是睡得酣甜直到天亮。
沈一杠深谙药理。
她怀疑他每晚给她点的香有问题。
许是为了使她睡得好一点。
——也许是不想和她同榻而眠。
“……”
姜得豆耐心等待着。
夜色渐深,她身边传来了细微的摸索声。
悉悉索索。
她捏在手中的袖摆小幅度晃动着。
很快,室内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回想起他睡梦中被她惊醒那次他的反应,姜得豆下意识捂住脖子,在他入睡前叫出了他的名字。
“干爷。”
“……”没有回应。
“干爷。”她又叫一声。
半晌,他回了个单薄、没有深意的:“嗯。”
确定他没睡。
姜得豆这才坐起,一手紧握着他的袖子,一手摸出藏在怀中的火折子,凑到嘴边用力一吹。
火光席卷而出。
她被突然地光亮晃了一晃,闭闭眼,待眼睛适应一些后捏着火折子凑近沈一杠。
他穿着单衣坐在床边。
被子被他压在身下。
手腕并拢着捆在一起,上面绑着好几圈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