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生父,嫁祸亲兄弟,设计逼宫,说起来,他倒真是五毒俱全了。
周妙宛仍然没说话,只把他的手移开了。
刚移开,他的手便又覆了上去,他说:“别动,让朕抱着你。”
周妙宛委婉提醒:“皇上,臣妾身子不方便。”
闻言,他的视线流连在她的颈侧,久久盘桓,他说:“皇后的小日子一直有记档,怎会突然变到了今日。”
周妙宛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小日子的时间有印象,心下登时一紧:“臣妾……”
“好了,”李文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子嗣并不急于一日,今日皇后不愿,那便明日吧。”
他的话好似情人耳语:“原本让你妹妹进宫,是想让她好生陪着你,谁知她不识好歹,还胆敢冒犯,皇后想如何处置她?朕都听你的。”
他如此锲而不舍地想往她的手上沾染业障,周妙宛如何能应,她依旧闭着眼,说道:“宫规何如,便如何处置吧。”
“皇后果然仁慈,”李文演说:“不似朕,铁石心肠。”
夜渐深了,两人都未再有话音,寝殿静了下来,偶有风顺着雕花窗槛的缝隙溜进来,卷起一角帘,洒落半边月。
他的手始终停在她的腰际。
是以,周妙宛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一宿的梦。
是一个黏黏糊糊的梦,猩红的血糊在她的眼前,伴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李文演起了身。
他注意到了一旁的周妙宛。
她蜷起身,正缩在了被子的角落,还发了一身冷汗,贴身的小衣全湿透了,整个人都冷得打颤。
他探过身去,捏了捏她的冰冷的手心,她也没有醒。
再受凉下去,恐又是大病一场,沉疴未愈又添新疾,还如何一直陪着他?
李文演皱眉,命宫女将她裹在被子里,带下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冷汗,又命太医院的院判晚些去坤宁宫为她把脉。
窝在被中的周妙宛却还没有醒,好似被魇着了。
李文演见了,心下有懊恼,却并不后悔昨日带她去见那番景象。
她怕了,才说明这剂猛药有效,才会乖乖留在他身边,不是么?
感觉自己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全身时,周妙宛骇了一跳,方才悠悠醒转。
睁眼便见得自己坐在汤浴池中,七八个宫女围着自己殷勤伺候着。
“娘娘,您醒了。方才您一身冷汗,皇上怕您着凉,命我们服侍您洗个热汤浴。”
才从梦魇中挣脱,耳朵又听得皇上长皇上短,周妙宛心烦,让她们退下了,自己窝在浴池的一角,抱着腿儿,把下巴埋到水面下发呆。
梦里的血,有娴妃的,有其他的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泡在温热得宜的水中,周妙宛长叹口气,试图把这些画面全部从脑子里抛开。
在汤浴中躲了许久,她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更好衣回了坤宁宫。
凝夏照旧跟个等候小鸡仔回窝的老母鸡似的,叉着腰在宫门边等她,又是好一番打量,见周妙宛没有受伤才放心。
周妙宛便笑道:“好了,怎么把我们凝夏愁死了呢,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凝夏固执地翻过她的手心手背看过了,才道:“奴婢觉得娘娘每日过得,和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什么区别。”
周妙宛一想,倒也没错。
甚至说,李文演比阎王爷可怕多了。
她此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有朝一日到了地下,也不怕阎王爷把她下油锅,可每每面对李文演,她心里却真的害怕。
也不知谭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她叹气,拉上凝夏的手回去。
凝夏嘟囔道:“娘娘平日里受了委屈总不与奴婢说,可奴婢都知道的。”
周妙宛脚步一滞。
很多事情,她为免牵连身边人,从不吐露。
没想到她瞒得一点也不好。
过午,姜向晴再度来了,因为要施针,所以殿内的宫人都清了出去。
见周妙宛脸色不佳,她关切问道:“娘娘脸色很差,可是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