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能看真切正脸。果然是名不虚传,拥有倾城之姿。
人群中有人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众人皆被伊诺的美貌、仪态折服,眼里皆是艳羡的目光。
魏汝林坐在正中上首,魏昶撩袍跪下,伊诺随着魏昶盈盈跪下。
有丫鬟端着茶盘奉上,二人各拿起一盏茶,魏昶先举过头顶,“父亲,请喝茶。”魏汝林接过喝了一口。
伊诺随之也将茶杯举过头顶,“父亲,儿媳给您敬茶。”魏汝林笑呵呵的说:“好。”接过,喝了一大口。
从身后丫鬟的托盘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伊诺。
伊诺接过,说道:“谢谢父亲。”
魏汝林指指自己旁边的空椅子,说道:“给你们的母亲磕个头吧。”
二人稍转了身,对着旁边的椅子一磕到地。
魏汝林从怀中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伊诺,说“这幅手镯是景行的母亲的家传之物,是她留给景行媳妇的。今天,我就代他母亲交给你了。于你来说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毕竟是他母亲的一片心意,望你妥善保管。”
“是,儿媳一定好好珍藏。谢谢父亲母亲。”说完,伊诺俯身叩首。
魏汝林心中略为惊异,伊家高门大户,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女儿都颇为骄纵。
无奈景行看上了人家的色相,非要娶进门。他也只好遂了他的心愿。
以后过起日子来,自己不跟她一般见识就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伊尹为官有一套,教女也颇有一套。
这新娶进门的新媳妇儿身上并没有豪门望族的骄奢之气,反而颇为谦卑谨慎,稳妥大气。对魏昶母亲的遗物也是珍之重之。
遂和气的说道:“起来吧。”伊诺依言起身。
魏汝林又向伊诺介绍他的弟弟、魏昶的二叔和二婶娘。
魏汝昌受了他们的茶。轮到给二婶娘田夫人敬茶,田夫人喝了茶之后,亲热的拉着伊诺的手说,“侄儿媳妇可真是标致的美人儿,若不是她亲手给我奉了茶,我只当是画里下来的仙女儿呢。
也只有我们家魏昶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美人儿。人们常说的美人英雄,我只当话本里才有,见到你们俩,婶娘才真正相信了。”
一句话,既奉承了伊诺和魏昶,暗地里也给魏汝林、魏汝昌戴了高帽子,这马屁拍的出神入化。
伊诺暗道,这二婶娘真真儿是人精。刚才她给魏汝林敬茶的时候,田夫人已经将她头饰衣着上下打量了好几番。
只怕是个心眼极多的,日后需得防着点。想到这里,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田夫人。
只这婶娘田夫人长相不显贵气,皮肤略显粗糙干燥,但脸上抹了厚厚的粉,显得粉很不服贴。
头饰奢华,衣着艳丽,脸上老态毕现,却生生靠妆容服饰装点门面,彰显身份。
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粗陋本性。粗糙的手上的绿宝石戒指更是抢眼,还不时的拿手压压梳得油光的鬓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这会儿,田夫人的眼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绿宝贝上。用手拍拍伊诺柔嫩的小手,“你初来乍到,对府上还不熟悉,大哥日常在外难得回来,景行也不懂料理内院事务。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然义不容辞要帮衬帮衬你们了。
你这院里丫鬟婆子一个手都数得过来,这怎么像话。我们魏家虽然不家阔气,但也不能委屈了你,几个人还是添得起的。翠心,莲心,张嬷嬷,吴嬷嬷,你们以后就在留这儿,听侄儿媳妇差遣。”
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站在田夫人后面向伊诺屈膝行礼。
伊诺心中暗忖,按说,叔叔婶婶才是正经的操持魏昶说亲的人。
但说亲、提亲、一直到后来的各项程序,都不见二叔二婶的身影。这个时候跑出来指手划脚算什么呢?
我才刚进门,这就插手上我内院的事了。真是迫不及待呀,说是帮衬,怕是要帮她把这整个内院都管起来吧,嬷嬷丫鬟还全都配齐了。
这两个丫鬟可不像是来干活的,个个杏眼桃腮,风情万种,这婶娘怕是连魏昶未来的姨娘都给选好了。
伊诺初来乍到,当着这么多族亲的面,又是长辈的恩赐,照理说,伊诺应该感恩戴德的收下这几人。
但伊诺是谁?是由张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世家小姐,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并能出口成诗的人,自然不能被常人算计了去。
前世她只是为情所困,才做出那些糊涂事来。这田夫人小儿科的手段在她面前自然不足挂齿。
只见伊诺屈膝低头对田夫人行礼,“伊诺多谢婶娘,让婶娘费心了。只是母亲给我的随从已经够多了,庄子上有一些还没有过来。
出嫁前母亲训导我不要铺张浪费,一切按魏府的规制走。
我既嫁入魏府,自然一切听从公爹和夫君的安排。至于府里要不要添人,待忙过这两日,禀明公爹,我们再做打算。”
直接怼回去,态度坚决,我不要你插手我们家的家务事。
如果态度暧昧不清,会让她以为有机可乘,下次还会变本加厉的插手府中事务。
碰了一次钉子,后面自然会有所忌惮。知道我伊诺并不是好惹的。并且打着张夫人和魏汝林的大旗,我看你田夫人敢说什么。
果然,魏汝昌狠狠的瞪了田夫人一眼,田夫人立即偃旗息鼓,讪笑着说“这样也好。侄儿媳妇果然是个周全的人。”
说完,袖着手,缩回了脖子,一言不发,像只乌龟一样,伊诺无心再观察田夫人,轮到给姑母敬茶了。
姑母慈祥和蔼,由于信佛,给人一种淡淡的宁静,伊诺看到她,不觉亲近了很多。
魏昶因为受过姑母养育,对姑母非常敬重,拿她当半个娘看。伊诺之前也听魏昶多次提起姑母,而且两人的婚事也是姑母一手促成。
伊诺给她的礼物也是上了心的,她从母亲那里听闻魏昶姑母膝盖不好,眼看冬天快到了,她做了一对护膝送给姑母。姑母收了礼,喝了茶,和蔼笑到:“你有心了,孩子。”
好在魏家的族亲并不多,支系也不庞杂,差不多一个时辰就结束了。结束之后宗妇们拉着她寒喧,伊诺一直陪着笑,谦和有礼,言语得体。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人们自然是觥筹交错,虽说是族亲,但若不是遇到这样的喜事,也很难凑齐,昨天闹了一天,今天依然是兴致盎然。尤其魏昶又是新婚,大家自然都来打趣他,拦着他喝了不少的酒。
伊诺这边好多了,几个表嫂都态度和蔼,对伊诺很是亲热体贴,跟她说魏家的情况,怕她新嫁娘羞涩,时时处处照顾着她,若是有人打趣,也都被骂走了。
田夫人刚才认亲的时候碰了一鼻子灰,现在老实了,安安静静的跟姑母魏夫人坐在一起,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多了。
吃过午饭,伊诺和魏昶一起站在魏汝林身后,和前来观礼的宗亲们一一告别。
等亲戚们都出了魏府,魏昶领着伊诺回了春晖院。
中午魏昶喝了不少酒,进了院子,伊诺吩咐人去打水,并准备醒酒汤,自己则扶了魏昶进了屋。
魏昶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定,以手抚额,伊诺担心他醉得厉害,轻轻说,“先去床上躺会儿吧。”
魏昶低头闭眼说,“没事儿,这几杯酒,还不至于醉成那样。”
门轻轻被敲响,随着「吱呀」一声,门推开,一个身穿绿裙的丫鬟端着水袅袅的走了进来,柔声轻语,“大爷,少奶奶,水打来了。”
说完径直把水放到净房,拧了帕子出来,走到伊诺和魏昶边上,伸手想帮魏昶擦脸。
伊诺还没有反应过来,魏昶已经夺过了帕子,“出去……”
那丫头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形,随即红了脸,手拧在一起,眼里沁了泪水,看了伊诺一眼。
伊诺也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丫鬟怎么没有经过调教。主人还没喊进,就自己先进了。她这个正经妻子还在边上,她居然要先去帮男主人擦脸。
那丫头看伊诺没有任何反应,便屈膝向魏昶行了一礼,低声道:“是……”
转身急急而出。
伊诺心里思忖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刚才那个丫头是伊诺见到魏府里唯一的丫鬟。
魏府基本都是男丁,魏汝林身边没有丫鬟,魏昶身边一直跟着的就是知了一个小厮。
她嫁进来之前,魏府没有女眷,若这两个男主人无意收用,自然也用不上丫鬟。
还有两个婆子在外面听候穗禾她们差遣。如果不算上厨房里做饭的婆子和浆洗的婆子,她在魏府这一天,就只见到这三个女人。
而那丫头显然是这府里唯一能自由进出正房的女人。显然,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魏昶擦完脸,待要站起,伊诺便很自然的接过帕子,转身进到净室,又清洗一遍,拧干。出来递到魏昶手里。
魏昶显然还不习惯这样被她服侍,极不自然,伊诺却做得理所应当。张夫人在婚前教得好好的,可不能刚来就露了马脚。
他一边擦着脸,一边说,“我以前公务繁忙,没空管府里的事,府里以前又没有女主人,下人们没有规矩,以后你就管起来吧,别让他们冲撞了你。”
“好……”
门又被轻轻敲响,穗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姑爷,奴婢送醒酒茶进来。”
伊诺扬声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穗禾端着一杯醒酒茶,轻轻把茶杯放在二人中间的茶几上,低头退了几步,方才转身出了屋外。
魏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喟叹:“这下舒服多了。”
放下茶杯,魏昶把手放在伊诺的手上,温声道:“我先去前厅跟父亲说说话,你若累了就先睡会儿。”
“恩……”
魏昶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过头看着她说:“刚才那个绿萝,之前一直在外院,这两天忙着婚礼,内院无人照应,我让她过来帮两天忙。你的人来了,你若觉得留着她没用。打发去外院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把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安排到外院?
她在外院能干什么?伊诺对这对父子的迷之操作深感不解。
但这个姑娘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魏府的,是什么原因、是谁让她成了这魏府奇葩的存在呢?
伊诺正沉思间,魏昶的声音又飘了过来。“那你先睡会儿吧,上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下午没什么事了。”
伊诺真是求之不得,她早就累得站不住了,之前一直是在硬撑。
便回了声「好」。
魏昶刚出门,伊诺就唤了穗禾进来,帮她脱衣服、拆发髻。
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躺着让穗禾拿湿毛巾帮她擦了几遍,便沉沉睡去。
第43章 绿萝
转眼到了九月底,天气一天冷似一天,眼看就要入冬了。
伊诺也把魏府的内院理顺了。她带过来了穗禾、穗心、穗苗、三石、三木五个一、二等的丫鬟。
穗禾、穗心是一等大丫鬟。穗苗是二等丫鬟。三石三木,这两个算不上一等大丫鬟,但是这两人武艺高强,算是伊尹给她请的护卫,需要贴身保护她。
虽算不上一等大丫鬟,平日里伺候的事她们是不管的,但月例却比穗禾、穗心她们要高出很多。其他还有打杂的丫鬟近十人。庄子上还有无数陪嫁的丫鬟。
合府就她一个女主人,目前的丫鬟是够用的。
只是府里的婆子不够用,她只带了两个管家的婆子和两个厨房的婆子,她和魏昶的吃穿住行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每隔三个月,公爹魏汝林还要回府住几天。
仆人内院用得少,现有的这些就够用。若到时候魏昶和魏汝林需要,再招买。
府上现有的仆从都是他们父子用了很多年的,一直用得顺手顺心,又忠诚可靠。魏府这些年密不透风,得益于魏汝林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些人。
如此,伊诺禀明魏汝林之后,便采买了十个婆子,以供洒扫、做饭、采买、浆洗之用。
在魏府的这段日子,伊诺明里暗里也问了绿萝。绿萝只说:“奴婢是姑太太一早就派来府上服侍大爷的。”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打着魏昶姑母的大旗,这是料定了伊诺不敢动她。
服没服侍没明说,还说是「一早派来」,这明摆着不是说「我进府比你早」?「我服侍大爷比你早」?
伊诺心说:你服没服侍我能不知道吗?“伊诺也懒得和她计较。既然是姑母派来的,也不好直接抹了姑母的面子,把她打发走。
那便还留在内院做事吧。伊诺想的是,她是本就在魏府的,与自己带过来的穗禾这帮人怕合不来,便让安排她晚上值夜,晚上活少,也清闲。也免得与穗禾等人起冲突。
只是绿萝从没受过管束,一点规矩没有。想要在她身边服侍肯定是不行的。
便让绿萝傍晚开始上值,跟在穗禾身边学规矩,听穗禾的安排。等到了晚上,穗禾歇下,再由她一人守夜。
伊诺这样安排也是一片好心。谁知这绿萝却由此恨上了她。
这绿萝姿色出众,本就心高气傲,况且姑太太魏夫人可是给她画了个大饼的。现在大饼没有吃到,却变相的被伊诺降成了二等丫鬟。
况且,夜夜守在大爷屋外,听着里面传出的呻吟声和哭泣声。
心里百爪挠心愤恨不平,自己也算是姿色出众,且很早就被姑太太派到魏府,当时姑太太跟她说的是,当魏昶的贴身丫鬟,还问她愿不愿意当通房。
她当然是极愿意的了。对于她们这种出身低微且又拥有美貌的人来说,通房,那就是登云的梯,是从奴婢到主子的一座桥梁。当上通房,等有了子嗣,自然就会被抬成姨娘。
能有这样翻身当主子的机会,绿萝自然喜出望外。羞涩的低头对姑太太说:“奴婢愿意。奴婢但听太太差遣。”
她被送过来后,自然是按照姑太太的意思,放在魏昶身边当贴身丫鬟。
进府混了几日以后,绿萝大概摸清楚了府里的状况,人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下人们几乎都是男人,偶尔会有魏昶的同僚入府喝酒,也都是男子。
除了厨房几个烧火做饭的婆子,就自己一个女人。绿萝心中暗暗高兴,府中并没有别的丫头与自己争宠,自己可是独一份。
绿萝自恃青春貌美,腰细腿长。大爷一个未婚男子,血气方刚,又无其他侍妾通房。假以时日,必会专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