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接过来瞧一瞧,又将页数全部清点一遍:“不该是放错。都是道长一个个收齐的,哪里会有意放上几张白页的?”
那便是有人存心的了。
“比对出来。”周念蕴点点桌上的花名册,采郁立马取了笔来,一个个的勾划着。她将有了名字的圈起来,没多久指了其中一个给周念蕴看——徐玉朗。
周念蕴把秀眉一皱,显然不高兴:“叫曾如易来。”
曾如易刚到府衙门口,还未来得及下马车又被叫回。到了别馆,门口丫鬟小厮各个噤声,没一会采郁来领他进去,里面已有一位道长,正与周念蕴说话。
顾不得曾如易是要跪还是不跪,周念蕴下巴一扬,叫他去看桌上的东西,整齐的铺了一桌,是他挑选的抄经纸笺。又见一旁的花名册被翻开,上面“徐玉朗”三字光秃秃的留着,格外显眼。
曾如易心里一咯噔,坏事了!
果然便听周念蕴问他:“曾大人挑的什么人?”
曾如易腿一软,要跪前想起她交待过的话,不敢暴露她的身份,一个人便像是半蹲着,诚惶诚恐:“请小姐示下。”
得了周念蕴一个眼神,采郁立刻愤愤然:“大人为我家小姐办祈福法事本是好意,但挑人未免太不仔细了,竟有个有一字未写的?这祈的什么福?摆明了是要触我家小姐霉头!”
曾如易急得不知看谁才好,直说“不敢”,采郁却不理会,句句为周念蕴不平:“我家小姐初来乍到,不该有故意和她过不去的。如此这般,便只有那徐玉朗本质恶毒,不想别人好了。”
管不上还有道长在场,曾如易一下子跪下,却只能语言苍白道:“徐玉朗上任有几个月了,平日的风评一向很好,不、不该是这种人啊!”他此刻只嫌脑袋转的慢,想不出徐玉朗这样做的原因。
“行了。”周念蕴气还没消,实在没有法事就罢了,这事情做了又出岔子,让她心里膈应的很,“是与不是事情都发生了,还不如想想如何补救。”
曾如易立刻会意,目光转向一旁目不斜视入了定般的道长,忙站起来作揖:“请道长赐教。”
道长跟着回礼:“岂敢。”事情才出采郁便去请了道长来询问对策,他只说祈福本就是祈求上天的垂怜,更是要多行善事,打罚这一类的能不做就不做,且事情不是没办法回旋,“……既然一遍不成,多抄几遍送达神灵,凡事心诚则灵,总会得到垂怜的。”
道长声音浑厚,终日诵经自有一股不慌不忙的稳重,将方法娓娓道来听着十分安心。再看周念蕴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想来是之前已知晓了。
曾如易松一口气,他给道长投去感激的神色,马上回周念蕴道:“请云小姐放心,徐玉朗那处我去说,定会给你满意的回复。”
又是一阵静默。周念蕴虽然觉得道长说的不无道理,可徐玉朗今日不愿,如何保证日后就能改变态度?思来想去还是把难题抛给曾如易:“希望他再来时是真的诚心。”她带着玩味,却更是警告,“别回头再说是我逼他来的。”
曾如易又是立誓保证,看那架势真要将下半辈子的诺言都用光。
天色已黑,众人散去。周念蕴喊住道长:“今日之事……”
曾如易不敢先走,听得道长回复:“今日是替小姐解除烦恼罢了。”他立刻明白,周念蕴这是叫道长不要宣扬她的身份,纵使未曾点明,但他今天的确是跪她了。
能让朝廷命官跪的,只有天家了。
听周念蕴又说:“若有道长费心,恐怕事半功倍。”
道长对答如流:“明日起自当闭关为小姐祈福。”
“有劳。”
“岂敢。”
出了别馆上了马车,曾如易才敢卸力,这才发觉早已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在琼州任上已做了几年不好随意消失,恐怕他也得“闭关”去。
想到那个罪魁祸首,曾如易气不打一处来,亏他平日里处处高看徐玉朗一眼,这回差点没叫他坑死。顾不上月已高挂,他咬牙切齿地吩咐车夫:“去如酥巷。”
第2章 .初见也全不是夸张
琼州入夏闷热中带有潮湿,瞧这几天像是要下雨。
周念蕴早起胃口便不大好,米粥吃了几口就丢下了。索性喊上采郁,主仆去到葡萄架下纳凉,远远的看到曾如易领着一个人过来。
“给小姐请安。”曾如易没叫那人跟着,独自进来见过周念蕴,“徐玉朗已带到。小姐要他抄什么经,各抄录几遍,尽管吩咐。”
周念蕴不置可否。一眼见他仪容虽拾掇过,却难掩眼底倦色,想来是一夜未眠。
曾如易不解释是如何说动徐玉朗的,只向她说明昨日缘由:“徐玉朗受琼州当地袁家家主烦扰多时,昨日以为是替他家抄经,一时起性,便撒手未配合。”
“这么巧?”有些个发紫的葡萄已经甜了,周念蕴只顾着用银叉在玉盘里挑拣,问话时一眼未看曾如易,“我刚来就替别人受过了?”
的确有难处,曾如易有口难辨:“说来,唉,难以启齿。那袁家原是……”
听他就要长篇大论,周念蕴又恰好吃了个酸涩的葡萄,说不清是什么让她更难忍受,只见她脸都苦起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