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蕴心口一热,激动而无措。友人,是她吗?是她吧!她周身萦绕在飘然的感觉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姑娘亦有经文送来。”观主显然洞悉全部事情,“你的是玉瓷山观里送来的,与徐大人的是同一种。”
话到这里周念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思绪繁乱,声音闷闷的:“他送经文有多久了?”
“今年五月起,月月都送。”观主说,像是佩服又是夸奖他,语气里透出欣赏,“从未间断。”
一汪春水缭乱。周念蕴还没再问,徐玉朗声音却陡然从旁边传来:“待我见过观主,商议过后……”
他话口顿住,没料到周念蕴会在这里。
正巧想一个人静一会,周念蕴识趣地离开,将地方留给他们讨论正事。观中人来人往,皆带着期望来,又抱着期望归,思索再三,周念蕴不想无功而回。
等在大安观门前,没出意料等到要下山的徐玉朗。
“好巧。”周念蕴说。
徐玉朗讷讷点头,这难道是特意在等他?一同跟着来的万绅撇了撇嘴,很没眼力见的,跟着两人不让。
“我有话同徐大人说。”还得周念蕴开口赶人。万绅吊儿郎当的扬一扬眉梢,就差开口打趣他们。像是看清他们间的“龌龊”,万绅快了几步,背着手走了。
“听闻你常来大安观。”没了烦人的家伙,周念蕴问到,而徐玉朗只是点头。她心底不满,搁往常他早就自己说开了。
才要摆脸子,耳边不自主的响起观主的话,周念蕴忍了忍,尝试着放下身段。
“还什么愿?”她问。
徐玉朗看她一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眼,像在奇怪她为何会知道。顿了一会还是回她:“为母亲还愿。”
巧了。周念蕴兴致上头又问:“有多久了?”
“十年有余。”
巧的出奇。周念蕴啥时候有那么点怀疑。莫不是观主两头说话,怎么时限和目的都与她一般无二。
“十年前琼州只有大安观。”大概是怕她不信,徐玉朗解释说,“大家祈福求愿都是来这里。”周念蕴见他明明嘴唇轻动,有话未曾说完,再等却一句没有。看他便是淡然专心下山的模样,与她之前像是陌生人。
不解释周念蕴也知道。她与她母后唯一一次伴行出宫便是来的琼州。那时候圣上才将琼州赐给她做封地,周念蕴满心好奇直嚷着要出来巡查。
按理一国之后不该随意离京,可巧就巧在当时的赵贵妃依仗年轻跋扈,那年又育有一子,话语间处处刁难她母后无皇子。整日带着老三和襁褓里的七皇子来宫中,名为请安,实为示威。
圣上朝政不稳,多处得依仗赵家,于两人间自是一直和稀泥。她母后久病不解,这才被准许偷摸着出来散心。
那时候琼州便只有大安寺。她们首程便是来的这里。周念蕴清楚地记得她母后求了签许了愿,她想看一眼却没被准许,只记得她母后笑意妍妍,说若是当时泄露了便不准了。
徐玉朗等了半晌没见她往下说,见她眼神木然像是在走神。怕她摔着,他出声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
“刚才说的不是?”周念蕴想也没想。
徐玉朗话没过脑:“也是。”
之后两人便是又一番寂静。
周念蕴懊恼于自己才说着要放下身段,可这么多年习惯使然,要她一下子转变口吻实在困难。
另一方徐玉朗亦在后悔。怎么这嘴回话就这么快?莫不是嘴脑分家,真是叫他一点骨气也无。
两人并行下山很快,到了山脚周念蕴才问:“大人可是去灾民难所?”
徐玉朗点头。
“劳大人带路,我也想去瞧瞧。”
徐玉朗皱眉不大赞同:“难所人多杂乱,你去怕是不大方便。”
说的是实话,但周念蕴亦有说辞:“至少让他们知道‘大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日后有一两个有心的替我祈福,至少能有参照不是。”
徐玉朗一噎,觉得她话里有话。难不成说观主说漏他抄经祈福的事?想想又不是,观主高深,不会做这种事。
甩甩头,他当做自己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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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绅今日大概是吃错药,一路上对徐玉朗爱搭不理,到了难所竟自己先行进去。
好在徐玉朗一向不同他计较,在前面指引周念蕴进去。
周念蕴拍拍季顺。到了琼州想着联络陈悯,想着拉拢曾如易,又想着接近徐玉朗,倒是将万绅忽略了。
这人能用最好。只是看他总是扭捏清高,如今这副于世独醒的样子更让周念蕴打鼓,还是得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