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女人都死光了,她给每一个人都阖上眼睛,让她们瞑目。
最后一个,该轮到她了。
星月拾起一根浸在血泊里的腰带,挂在横梁上,束上自己的脖子。
她想,等她做了鬼,她要去找李昀报仇。
她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第七章 星月做了一个梦,昏昏沉沉,迷……
星月做了一个梦,昏昏沉沉,迷迷惘惘。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片片纷华靡丽,繁花如锦的帷幕,有蚕丝的褥子垫在身下,有细柔的棉巾擦去她额上的冷汗,有侍女们如铃的耳语。
原来阴曹地府是这样的,和她从前想的倒是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做了鬼,身子还是沉的抬不起来。
星月在一阵袅袅的熏香中睁开了眼,入目是繁复的牡丹榴花帐顶,脖颈处的勒痛和紧涨感尤在,随即摸了一把脖子,似乎肿胀了一片,束绳子的地方勒的青紫渗血,稍一按压便疼痛不止。
还有痛觉,人死了还会痛吗?
星月按按额心,想要下床,门外正巧进来一个端水盆的小丫鬟,见她坐起来,惊喜的唤她:“姑娘,您醒了?我去叫殿下来。”
星月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脚沾地也走不动,于是又坐回床上,仔细的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座小巧的临水院落,窗子半开透风,外间便能看见青翠的绿竹和雕刻精良的香木圆孔九曲桥,像是与外界独独隔开的一座院子。
屋内的摆设用度也是无一不精细贵重,想来这座院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她为何会在这里,能把她从诏狱弄到这里来,该是什么样的本事?
刚才那个小姑娘说,她要叫殿下来,满东魏能称得上殿下的人有几个?
星月在被褥里攥紧了手,千万不要是那个人。
外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身长玉立,英姿矍铄,有一笔勾成的深浓眉眼,微蹙着眉,他的眼神让人寒栗。
李昀反手阖上门,不疾不徐的走上前:“你醒了?”
星月气血上涌,一时竟有些眩晕,体力不支倒在被褥上,咬牙问:“这是哪里?”
他回:“青州,我的封地,这里是静安王府。”
星月痛恨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眼神似乎要随时随地摸出一把刀来了结他。
李昀冷冷凝视着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若不是我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现在的你,早就是孤魂野鬼一缕青烟了。”
他躬下身子,微微靠近:“我到诏狱的时候,人都死光了,只有你还尚存一丝气息,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说,我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为了掩饰你,我还得在诏狱放一把火,那些狱卒和其他犯人必定要受牵连,你看,为了你一条命,还要赔上那么多人的命。”
星月抓起手边的香薰炉朝他扔过去,厉声道:“你无耻!”
李昀轻飘飘躲开:“你可真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星月怒道:“我杀你的心都有,静安王,天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天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昀阴恻恻的盯着她,发笑道:“怎么,如今竟开始信命数了吗?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求老天,三姑娘,留你一命已经是我最后一点善念了,若不是看在星河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多此一举?”
听到星河的名字,星月心如刀绞:“你还有脸提星河?她对你一片真心,到头来你就是如此利用她的?你害她心死自尽,害她满门抄斩,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星月的恨意几乎从眼底溢出来:“星河与太子定下婚约世人皆知,满朝臣工都认为许家是太子一党,为了让圣上动一丝犹豫猜忌,你将我们许家与太子一同沉船,星河是你的筹码,是你用来对付太子的筹码,辅治公府满门数百条无辜性命成了你的垫脚石,静安王,你好歹也是天家出身,七尺男儿,就这么利用一个女人,利用一个对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你的心里不会有愧吗?”
屋内静了半晌,他才缓缓出声:“不要怪我狠心,皇权之争,远比你想像的更艰难,活着的人都一片迷惘了,纠结死人又有什么用?”
他复又开口:“不过在东都,你许星月也是个死人了,我亏欠星河,若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重新活在这世上,只是从此你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出王府半步。”
星月冷笑:“怎么?要将我永远囚于这王府中?也对,若我这个死人曝露人前,你也不好交代吧?”
李昀道:“以你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来是很难委屈求全,你若不愿,待本王考虑好后再说吧。”
星月愤然:“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他走近床畔,慢吞吞道:“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死了多可惜,也许,有别的用处呢?”
星月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一声,打的他右脸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