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黛拉没有派给她特别复杂的任务,只是让她用钱买下妇女们手上的赎罪券,再想办法用那些赎罪券,买到商人们店里的货物。
阿尔莎作为屠夫的女儿,从小就穿着染血的围裙,跟着父亲屠牛宰猪,长大后更是显得如铁塔一般魁梧健壮。只要她开口说话,整个房间必然都是她的声音,嗓门比安德斯还要厚实洪亮。
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往店里一站,就用赎罪券强行买下了商人的货物。
商人们原本只是在观望,赎罪券会不会像西西娜说的那样显现出弊端来。阿尔莎强买强卖的行为,像一根针似的扎进了他们的心底,使他们下意识排斥起赎罪券来——要是赎罪券还能像钱币一样流通,阿尔莎为什么要强行换走他们的货物?
阿尔莎强买到货物后,并没有闲着。她按照艾丝黛拉的吩咐,雇了几个女工,把那些货物搬去低价抛售。比如,本来一个铜子只能买到一条面包,但在她这儿,可以买两条;十个铜子的熟牛肉,她只卖五个铜子;二十个铜子的羊腿,她只卖十二个铜子;而她只有一个要求:只收钱币,不收赎罪券。
很快,女工低价卖货且不收赎罪券的事,就在商人的圈子里流传开了,气得商人们大骂女工是坏女人,但同时也让一些商人惶恐紧张了起来,他们本就担心西西娜的预言会应验,看到同行宁愿亏本卖货,也不收赎罪券,更加担心赎罪券会变成一张不值钱的废纸。
商人们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打定主意,宁愿以后不卖东西,也不收赎罪券;工人们见赎罪券彻底失去了金银的效力,深感受骗,便开始罢工,要求老板付真正的钱币;工人们罢工,工厂无法运作,货物生产不出来,老板去哪里换真正的钱币给他们呢?
就这样,整个市场居然停摆了。
这一切的一切,居然应了西西娜那句预言,“不出三天,赎罪券的弊端就会彻底显现出来”。
一些囤积赎罪券的人开始慌了——他们之前以为赎罪券能像钱币一样流通,便贿赂了兜售赎罪券的教士,低价购买了大量的赎罪券。
他们本想等赎罪券供不应求时,再倒卖出去大赚一笔,谁知还没等他们开始倒卖,赎罪券突然失去了金银的效力,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些人当中有高级教士,有店铺老板,有普通的工匠。他们听说了西西娜的预言,也聚在一起讨论过对策,甚至想过西西娜口中的弊端会不会是“神堕落”,或是给出赎罪券无法使人上天堂的证明,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赎罪券最大的弊端,居然不是无法赎罪,而是有一天它不再值钱了。
赎罪券因为人们熏心的欲望,曾一度变成可以流通的钱币,又因为人们的欲望,而沦为一文不值的废纸。
不可谓不讽刺。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西西娜的二次审判开始了。
第68章 正像火和火药的……
西西娜再一次站上了被告席。
她完全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但看那些教士的脸色一阵一阵发青,就知道艾丝黛拉的计划成功了。
西西娜不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这三天,她过得异常艰难。
教士们觉得她是会做法的女巫,眼睛和嘴巴都能流出迷惑人心的剧毒,为了避免和她交流,不小心给她透露外界的情形,便把她关在密不透风的牢房里。那间牢房只有一盏铸在墙上的煤油灯,一个嵌在地板上的马桶,两张散发着臭味的被单,饭菜通过牢门的小窗口送进来。
不知道那间牢房之前住过什么人,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霉味,地板上也布满了油腻,像常年有人在上面吐痰似的。
西西娜在里面度日如年,差点以为自己再也呼吸不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好在她终于出来,而且看那些教士忽青忽白的脸色,接下来应该是他们渴望新鲜空气了。
“……怎么会这样?”原告席那边,有教士喃喃问道,“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得到了神启?”
“不可能!”为首的教士斩钉截铁地否决道,“女人绝不可能得到神启。她肯定在牢房里用了巫术。去问问牢房的看守,我要知道这些天她在牢房里做了什么。”
“看守是骑士团的人,我们恐怕问不出什么……”
“那就想别的办法坐实她女巫的身份!”为首教士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然你我都得完蛋!你知道赎罪券每年可以给神殿带去多少收入了吗?赎罪券要是被禁了,神殿的收入会削减一大半,以后你我再想赚钱,就只能靠念经做弥撒了!”
西西娜听不见那边的教士在嘀咕什么,但能感受到他们的焦急和绝望。
按理说,她应该比那群教士更加焦急才对,毕竟他们要是败诉了,只会沦为帝国的笑柄,而她要是败诉了,却会被推上熊熊燃烧的火刑架。
但不知为什么,她看着那群教士焦急的脸色,竟比三天前还要气定神闲,可能是因为她已彻底见识到了艾丝黛拉的手段——她的小主人居然真的让赎罪券的弊端显现了出来!
在此之前,西西娜一直以为,只有神才能办到这事。
艾丝黛拉却连这种只有神才能办到的事都做到了,她作为艾丝黛拉的属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例行询问过后,双方开始举证。
教士那边的人开门见山,称西西娜是女巫和魔鬼。
“裁判官阁下,您不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吗?赎罪券发行了那么久,从未出现过差池,怎么可能她说弊端会显现出来,就真的显现了出来?从古至今,只有女巫的诅咒才会这么灵验。如果说她不是女巫,那么证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