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奚,却用他的温文尔雅,狠狠地在雪岸的心口刺了一剑。
可朝奚如今身为天帝,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来霁月宫做什么?
雪岸正准备游到温泉边上看清楚些,朝奚却突然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只好摁住风滞,两人一起没入了水中。
过了片刻,朝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许是因为离得远又在水下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声。
“近日政事繁忙,来得有些晚了,你不会介意吧?”
朝奚停顿了片刻,似是在等人回答,可并没有人问答他,他轻笑了一声。
“想来你也不会介意,每年的今天,我都会过来,每一次在来的路上,我心里都很害怕,我害怕穿过这片莲池,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亭子,而不是你在此闭关打坐。
我满心希冀,可最终看到的,真的就只是一个空亭。”
安静了片刻,朝奚又淡淡地说着,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送你生辰礼物吗?你连看都没看,就一脸严肃地跟我说天族之中不能私相授受。
那时候你才十岁,却要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我其实很想笑,但又怕你生气,所以就一直憋着。
而那个礼物,整整隔了一年,我才终于送到了你的手上,那是一本修炼心法,你看了很高兴,当时还激动得抱住了我。
你当时问我要不要什么回礼,我没有说话,是因为对我来说,那一个拥抱,便是最珍贵的礼物。
你可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我却一直记得,这一记,就记了两万多年,当我得知我们俩本就有婚约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我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我害怕你会反对这门亲事,但又希望你跟我一样兴奋。”
朝奚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他与雪岸的过往,而雪岸只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朝奚:本帝用天帝之位发誓,我根本没打算给他俩当助攻!
第71章 饿了
如今四下无人,他却装得深情款款,难不成是特地趁雪岸的生辰来这里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炫耀他自己有多会演戏,炫耀他是如何将天族帝女骗得团团转的。
雪岸正在气头上,风滞却挣扎了两下,他不会泅水,在水下听朝奚说了那么久,肯定是憋不住了。
可若他现在探出头去,难免不会被朝奚发现。
雪岸伸手揽过他的后勃颈,顺势覆上了他的唇。
虽然没有呼吸,但渡气还是没问题的,风滞手心一紧,随即僵在了原地。
而外面的朝奚却还在不停地说着,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若是他说上一整夜,就算风滞不被憋死,雪岸怕是也坚持不住了。
雪岸拽着风滞朝假山后面游去,她记得那座假山与池子的边缘隔了一定的距离。
虽然不大,躲一个人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将风滞推了出去,假山正好将风滞挡了个严实,她自己不用呼吸,就在水下倒也没什么关系。
正当她准备靠在池边继续听朝奚虚情假意时,一只大手却突然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拎了出去。
本来只够一人容身,硬生生塞了两个人,风滞和雪岸此时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湿淋淋的衣衫贴在身上,雪岸能清晰地感受到风滞身上灼热的温度。
朝奚的声音逐渐被风吹散,转而被放大的,是风滞急促的呼吸声和两人之间微妙的触碰。
假山后面的时间,逐渐放慢,再放慢。
雪岸觉得气氛有些莫名其妙,她抬眼去看风滞,却被他伸手挡住了眼睛。
雪岸想扒开他的手,将手伸出水面时,却带起了些许水渍。
“咚!”
衣袖上的水珠落入池中,水声清晰可闻。
对于气氛凝固的二人来说,耳边的水声可以说是巨响。
但远处的朝奚却毫无察觉,仍在自顾自地说着。
也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离得太远根本没有听见动静。
雪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在熠鸟族客栈,宣妃和个男子缠绵的那一幕,以及自己醉酒后扒光风滞衣服看到的某样东西。
她彻底不动了,乖乖地靠在了风滞的肩膀上,而她的这一举动,却让风滞更加的窘迫。
只要和雪岸在一起,有些反应他自己就没法控制。
他本就害怕被雪岸发现,可现下两个人贴在一起,雪岸不可能感觉不到。
太丢人了!
以后怕是摘不掉好色之徒这个帽子了。
朝奚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
风滞和雪岸,也在那个狭窄的缝隙里挤了一晚上。
两人松开后,风滞立即转身蹲在了水里,面色十分难看。
雪岸偏头瞧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
“没……没事,你先回去吧!”
“哦,那……你自己处理。”
雪岸说完便离开了,只剩下“自己处理”四个字一直回荡在风滞的脑中。
他闭上双眼狠狠一拳锤在了水面上,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面前的假山上。
那可是他藏在心里几千年的人啊,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就觉得是莫大的恩赐了,又怎么能对她生出如此龌龊的想法。
而且还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这让他以后如何再面对她。
风滞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在连池边待了很久才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青著也在,好像正在跟雪岸说什么。
他没有靠近,待青著离开后,才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可他刚走几步,雪岸却叫住了他。
“风滞,疏塘来籍策宫了,咱们过去瞧瞧吧,有些东西,也该拿回来了。”
籍策宫面积大,人少,除了微知房间后面的那片荆棘林,宫内几乎没有什么花草树木,看上去十分清冷。
宫墙下,一个女子正来回踱步,两个神侍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疏塘,是我。”
“你是……雪岸?”
疏塘看了一眼雪岸,又看向旁边的风滞,两人皆是一副陌生男子面孔。
“那你是……司丞大人?”
风滞微微点头。
为了不被人发现,雪岸提前让青著把疏塘叫了出来。
既然疏塘之前刻意提醒过雪岸微知的动机不纯,那就证明她跟微知不是一伙的。
微知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相信刚认识不久的人。
所以,唯一能让他放下防备的,就是他从小便认识的疏塘。
疏塘从栖挚口中得知,那日微知抢走的是忆回的元神。
她不想让元神落入歌渃手中,便来籍策宫找了微知。
而微知除了以礼相待,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青著将雪岸和风滞也在天族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虽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既然微知都怀疑风滞,那他们就肯定跟忆回有某种联系,说不定还能借此打听到关于忆回的消息。
“你们约我出来,可是为了忆回姐姐的元神?”
雪岸点头。“若元神落到天帝天后手中,忆回就真的灰飞烟灭了,你既好心提醒,何不帮人帮到底。”
疏塘突然拉住了雪岸的手,看上去十分激动。
“这么说,忆回姐姐没有死?之前莫不语说只要集齐散落的元神便能救活她,你们是想救她对不对?”
风滞瞥了雪岸一眼。
“具体情况我们暂时不能告诉你,若你真想救她,不妨信我们一次。”
雪岸补充道:“只有你,才能从微知手中拿走元神。”
疏塘一脸认真。“那我要怎么做?”
雪岸上下打量了疏塘一眼,她虽然比微知机灵,但要对付微知,必须得用点手段才行。
雪岸眸光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不如,就用美人计!”
“美人计?”
疏塘一脸迷茫地看着雪岸,风滞却刻意别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宽敞简洁的屋内,微知正笔直地坐在案前看书,见疏塘缓缓走了进来,他立即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若还是问那些问题……”
微知的话刚说出口,疏塘便突然倒在了地上,微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一个闪身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女君,醒醒!疏塘女君?疏塘!”
见疏塘半天没回应,微知便准备去探她的灵识,可刚伸出手,便被另一只纤纤细手给握住了。
疏塘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神君……我……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
雪岸教疏塘的是,趁微知不注意一下将他扑倒。
以微知的性子,定会手足无措,到时候还不是任由疏塘摆布。
可这种事情,疏塘实在是下不去手,虽然微知在她心里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可他看起来还是不好相处。
若真那么做,说不定微知一怒之下,就顺手将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那片荆棘林,她如今还有阴影呢!
所以她在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借口,最后却只说出来她饿了。
“饿了?”微知眉头微蹙。
“今日送去你房中的糕点可是一块都没剩,这么快就饿了?”
疏塘耷拉着头,没有再说话,微知便吩咐厨房又做了些吃食给疏塘送来。
除了疏塘喜欢的一些糕点,还加了好几个小菜。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疏塘咽了一口口水。
遂又转了转眼珠子,试探地看着微知,弱弱地说道:“我想喝酒。”
微知给一旁的神侍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那神侍便将酒送了上来。
疏塘这才满意地朝微知笑了笑,桌上的吃食她只随便吃了两口,酒却已经喝了好几杯,微知立即将酒壶夺了过来。
“喝酒伤身,女君少喝点。”
“不行!我要喝完。”
疏塘伸手去拿酒壶,微知却将酒壶举过了头顶。
他长得高挑,手自然比疏塘要长许多,疏塘够不到,便瞪了他一眼。
“反正我今天就要将这壶酒喝完,你若想让我少喝点,那你就帮我喝。”
微知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疏塘的酒杯拿过来倒满了酒,自己一饮而尽。
微知神君对外滴酒不沾,所以方才那神侍便没有给他准备酒杯,现在要让他喝酒,他便只能用疏塘的杯子了。
疏塘知道他不会喝酒,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本想阻止他,但一想到忆回的元神还在他手中,她还是忍住了。
微知将最后一滴酒倒进了自己嘴里,红着脸将酒杯举到疏塘面前。
“喝完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便趴在了桌上。
“神君?神君?”
疏塘走到门口,支开了两个神侍,不到片刻,雪岸和风滞便出现在了屋内。
雪岸伸手在不省人事的微知脸上拍了拍。
“他喝了多少?”
疏塘指了指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我喝了三杯。”
雪岸笑了笑。“对付微知,你倒是无师自通啊!”
疏塘微微低下了头,趁她不注意,雪岸给风滞使了个眼色,下一刻,疏塘便晕了过去。
微知一直将元神随身携带,旁人没办法轻易拿到,但元神本就是雪岸的,若没有其他的法力禁锢,只要雪岸在,元神便会自动回到她体内。
元神认主,若被疏塘看见,那她定会知道雪岸就是忆回,所以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因材施教的!
第72章 姻缘
“雪岸,咱们这是去哪儿?”
雪岸拿回元神后,并没有回霁月宫,她走的方向,也不是钧天大门。
风滞有些纳闷,便开口问了她。
雪岸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走着,待走到一棵挂满红绳的树下,她才扬起下巴示意风滞看旁边的宫殿。
辰景宫,良辰美景之意,柴道煌的居所。
柴道煌主管百族姻缘,并不缺人巴结,连他门口的歪脖子树,都被各族灵君用灵力养成了如今这般枝繁叶茂。
原本上面是没有红绳的,只是因为柴道煌牵姻缘线的时候不小心缠了一根在上面,大家便以为将红绳挂在上面就能与心上之人结为连理。
辰景宫门口的东西,就算是一个歪瓜裂枣的臭石头,也会有人把它当做姻缘石,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棵树。
于是,便有人专程过来将自己许好愿望的红绳系在这棵树上。
时间一长,这棵树竟比柴道煌更受人欢迎。
只是苦了辰景宫的神侍,每过一段时间就得清理一次上面的红绳,不然这棵树得被活活压死。
风滞鲜少来天族,他并不知道这辰景宫是哪位神君的居所。
但看到这朱红色的匾额和那棵挂满红线的歪脖子树,他已经猜到了几分。
可雪岸为何会突然来此,难不成是来求姻缘?
不可能!
雪岸看风滞满脸疑云,嘴角微微上扬。
“柴道煌主管百族姻缘,你就不想看看他将你的姻缘线绑在了何处?是那听梦族的小公主呢,还是那位唐风府的大小姐?”
雪岸拿他打趣,风滞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想看看,若是真绑在了谁身上,他也好趁机给剪了。
“那你可知你自己的姻缘线绑的是谁?”
“我?你猜!”
雪岸幻化出了两坛酒,随手扔给了风滞和青著一人一坛。
风滞疑惑。“你哪里来的酒?”
青著:“主人让我去霁月宫拿的。”
霁月宫?
风滞抬眼看着雪岸。“你以前爱喝酒?”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养了一条小龙吗?他挑剔的很,就爱喝酒,还必须是好酒。
枉费我一番好心给他准备了几十坛,他竟然偷偷溜了,正好柴道煌也好这口,就给他拿来了。”
几人说着,已经走到了辰景宫门口,他们又化作了微知宫里的神侍。
雪岸正准备进去,风滞突然拦住了她。
“你不只是来看姻缘线这么简单吧?”
“咱们家司丞大人就是聪明呀!辰景宫内有一个直接通往人族的出口,人族离妖族近,正好可以抄近路,就不必浪费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