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如此间隙中,凌迦方才看清坐在大殿中的御遥和桑泽,只皱眉道:“还不将扇子收回去!”
桑泽也不言语,只纵身跃来,接过折扇,另一手却是手刀叠影千重绕向凌迦。凌迦抬手格挡,如此往来十余招,终于桑泽在被凌迦掌风震回的瞬间里,以扇角缠到凌迦的一重领口。
然而虽然桑泽领了司战一职也有数万年,上过战场,定过天下。但到底是盛世之中,战争虽有,暗袭难得。比不得凌迦生逢乱世,多得是短兵相接,近身格斗。如此便半点便宜也未占到,那一重衣襟尚未掀开,凌迦掌中一枚绵密小针已经刺上他扇柄尾钉。
“别……”眼见凌迦的那融着灵力的尖针即将震碎扇钉,桑泽收了灵力掌势,只拱手道,“兄长,手下留情!”
“现在要我留情了?”凌迦瞥了他一眼,坐下身来,将北顾圈在膝上,逗弄她。
“父君赢啦!父君好厉害!”北顾猛地亲了凌迦一口,想了想又朝着桑泽道,“师尊毕竟年轻父君许多,等到了父君这个年龄,也许比父君还要厉害!江山代有才人处,一代胜过一代,我们神族才会愈见兴荣。师尊、父君,阿顾说得可对?”
“你这张嘴,到底是随了谁?”凌迦点了点北顾唇口,只笑道,“真真是谁也不得罪!”
“兄长,您这两个宝贝女儿,长了一副模样,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桑泽斟酒递给凌迦,“一个纯属话唠,整日扰的我们不得清净。一个能几天不开口说话,我都当她是失了语言,要送还您治一治。”
“一动一静,方是乐趣!”凌迦本就天生一副矜傲之态,此刻论起女儿,更是满目皆为得意之色。
偏御遥自少时起,便常与他争高低,从道法到修为,从作战到生杀,此刻更是开始争儿女,想着自己只有一个儿子,他却有两个女儿,便觉得又短了他一头,心中便有些不快。偏偏此刻自己夫君还败于他手,便朝着桑泽气恼道:“你让他做甚?折了扇子,我给你重做便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他身上方才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桑泽到底年轻些,扶额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再同兄长动手,不若你亲自去吧。我保证不介意!”
“可是又打我丹药的主意了,我此来可是什么也未带!”凌迦哄着北顾,想起御遥方才所言说他身上有宝贝,估摸着她渡了修为给桑泽,当是身子虚浮,只抬头望向那两人,“你们传了急令寻我,就是为了要丹药?”然而细看御遥面色,又觉她内里尚好,根基分明还比自己强健些,只疑惑道,“到底何事?若无大事,待看过阿辞,我便回七海了!不然安安又该寻我了!”
“对啊,安安如何没与您同来?”御遥回过神正色道,“可是她身子又不好了?”
“无事,不过有些劳乏,便让她歇着了!”凌迦想起离开时,那个床榻之上,面容红晕未退,出声尚且娇软酥柔,勾着他手半晌不放的女子,便只想快些回去再搂她眠一眠。
御遥点点头,本已将一直落在凌迦颈口处的目光收回,正想同他说正事。偏那一袭红衣的孩子搂着他父君的脖子,眼中闪着无限疑惑和疼惜,含着一眶泪道:“父君,您可是受伤了,还是受了魔魇?您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红红的,仿若是牙……”
凌迦握住北顾指在他脖颈处的手,只叹了口气,咬牙哄道:“父君没事,阿顾去找姐姐玩吧。”
“可是父君……您明明……这里也有,还有这里……”北顾本就搂着凌迦脖子,此刻更是缠在他臂弯里,小手奋力拨着他的衣衫,想看个究竟,完全一副焦急又孝顺的模样。
“阿顾,去玩吧!”凌迦将她放下,硬着头皮继续哄着。
“师尊……您过来看一看,我父君……”
“阿顾!”凌迦面上容色依旧慈父般柔和,言语吐出却是不怎么好听,“回去抄写《清心咒》百遍,父君离去前亲来检查!”
玉致粉面的稚子望着自己的父君呆了呆,仿若没听懂他的话。
“再慢一刻,便加上百遍,绝不轻饶!”
只听“哇”地一声,北顾提着衣裙慌忙奔出殿去,又是喊阿姐又是喊母后……
对面两人忍着笑意,终究还是御遥挑眉对着桑泽道:“确实应该智取,让你同兄长动什么手。你看,你还不如阿顾呢?阿顾还能帮我看个究竟!”
桑泽于凌迦,到底输了辈分,只摇着扇子不敢应答。
凌迦倒也没理会,只微微垂眸,眼风扫过自己胸前上侧细细浅浅的牙印,亦反应过来桑泽何故非要挑他衣襟,遂而只觉面上微热,想着来此急了些,早忘了这茬,肩膀脖颈处原还有更多。心内却蓦然腾起一股甜蜜之意,只开口催促道:“急令唤我,到底所谓何事?总不会在我七海设了水镜,我夫妻床笫之事,二位都这般感兴趣吧?”
御遥愣了愣,原没想凌迦会这般直白厚颜,只得起身拎了坛甘华蜜给他,淡淡道:“看来兄长如今当真是春风得意,只是怕又有你忧心的事了!”
桑泽亦走上前来,祭出法器绕钟琵琶剑,拨音转弦间,自是曲音阵阵。先时凌迦尚未反应过来,只当是这与“流拂凤来琴”齐名的音中法器失了准头,请他来调伏。却又觉得莫名,法器调伏,御遥便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完全在他之上。
待听了估摸一柱香的时间,他便已经反应过来,此事当与相阙有关。果然,随着桑泽继续按弦传音,绕钟之上弥散开阵阵怨泽之气。顿时,三人皆启开护体之光,如此又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桑泽操伏着绕钟,因要压制上头缭绕的怨泽之气,本以灵力催化的曲音便越来越弱。
凌迦已经明白了大概,指尖聚灵,阻了桑泽的操伏,只问道:“如今这般,绕钟在洗清怨泽之气前,可是已不能再用?”
桑泽收了绕钟,点头叹道:“连着我,估摸又等重新闭关。绕钟认主时,同我结了血咒,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它占了气泽,便如同我染了气泽。”
“此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凌迦自是从绕钟之上辨得清晰,相阙已不再其中,只急切道:“相阙又在何处?”
桑泽和御遥对视了一眼,带着凌迦去了散花殿对面的俊坛渊。然而,浦一踏入俊坛渊偏殿,他便怔住了。刚想出声,御遥便同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遂而三人静静立在殿门边。守在结界处的珺林同他三人拱了拱手,默声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