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姜眠不会做出同归于尽的傻事,因为没必要,但他还是怕,怕又是他单方面的“觉得”。
好在两辆车的车头即将相撞时,对面黑车突然急刹停住,一切又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谢珃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但保险起见,又再退出一段距离后才停车。
谢父按着被吓疼的心口,气得形象全无,立即下车去拉扯姜眠的后车门,一边拍门一边喝道:“你想死就把子奇交给我再去死,我绝不再让他跟着你这种神经病的妈!”
姜眠闻言,故意松开脚刹。
车子突突地颤了两下,惊地心有余悸的谢父仓皇后退。
——看呀,只要是个人都怕死。
——生命明明是珍贵而脆弱的,所以为什么还要来杀害她?
姜眠慢悠悠地开门下车。
谢父就要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却被谢珃拦下,所以只能骂骂咧咧,指着后车座那个歪倒的小身影叫姜眠赶紧把孩子放出来。
姜眠晃着手中的车钥匙,用力一摁,被她倚着的车鸣叫着反锁了。
谢父跟谢珃愣了愣,一前一后赶紧冲过来。因为姜眠后车座明显没有儿童椅,谢子奇又那么小,她刚才开车各种加速急刹绝对会对身子骨弱小的孩子造成伤害。
眼见歪倒在后车座的人一动不动,谢父担忧到无法冷静,原地大吼:“姜!眠!”
姜眠不得不感慨,谢父对谢子奇是货真价实的爷孙情深。然后,她就对上谢珃的视线,确切地说是谢珃由始至终都是在看她。他的眼睛像是浸过水,黑得发亮但也毫无生气。他倒是慢慢冷静下来,用了肯定的语句:“……爸,子奇不会在车里。”
险些被吓惨的谢父顿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对,姜眠再怎么狠也不至于拿谢子奇开玩笑。
他赶紧贴着车窗往里瞧,努力辨析里面那个歪倒的小身影是不是真人。
姜眠抬眼看向谢珃,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再困难的时候你都熬过去了,现在日子好点,你又有什么理由拉着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仇人寻死呢?”谢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笑着说出这句讽刺的话。
但他想,他是应该笑的。
笑他自己。
他从口袋里伸手摸出香烟盒,慢慢抖了一根抽起来。
吞云吐雾间,他一直是看着姜眠,看着这张令他感觉到很陌生的脸,好陌生的轮廓、陌生的眼睛、陌生的鼻梁、陌生的嘴角线条,无处不陌生,陌生地好像他从未仔细看过她的脸一样。
他明明仔仔细细看过的,但记性越来越差了。
姜眠面无表情,眼角余光瞟见谢父冲过来,高举钥匙做出一副要抛向山底的姿势。
谢父投鼠忌器,只能按捺着暴脾气,厉声道:“把钥匙给我!你这个疯子!”
他不像谢珃了解姜眠,只觉得姜眠越来越疯。
“我会要求法院改判,不能让子奇跟着你这种妈!”
“跟着我这种神经病,总比跟着你们这种杀人犯好吧?”
“姜眠,就凭你这种作态,连自己亲生父母都能翻脸成仇,更别说外面还有多少仇人!再说了,警察都定案是你们自己开车出事,纯属意外,你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是想再借机再勒索谢家吗?”
“我跟你们生活了五年,就算是条狗都有几分感情,但是你还雇凶害我?谢董,你是不是觉得有你们谢家血缘的人才算人,其他人都是畜生,必须任骑任骂才算正常。”
……
可惜姜眠的指控,只能换来谢父不屑的评价:“神经病,反正我什么都没做过。”
姜眠自嘲道:“还真是!我这时候居然还跟你这种人讲道理,确实是脑子有病。像你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承认雇凶?”
谢父眼神快速扫视姜眠一眼上下,“带着录音设备想套话我、陷害我?”
姜眠摊手。这种伎俩用多就废了,更何况想用来对付谢父这种老狐狸?
不过谢父可不信。
一个是前妻,一个是父亲,他们越是争吵越显得谢珃的不堪。
他终于跳出来:“你们不要再吵了!”身为旁观者,谢珃从谢父眼神看到心虚,就算内心再震惊也必须压制下去,绝不能让某些东西继续深究了。
谢珃长叹一声,看着姜眠,冷漠的神色里带了些恳求:“你把账都算到我头上,开什么条件都行。”
谁知姜眠却是残忍地觑去一眼:“你是心虚吗?”
“不是。”谢珃否定过快,意识不妥又赶紧慢声解释:“我只是感到抱歉。如果不是我一错再错,我们就不会离婚,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