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贩子用英语闲聊般说起艾什加拉最近的好天气,全是大晴天, 最适合男人们热闹地聚在一起喝烈酒,顺便玩玩牌,赌上一两把过过瘾。
走在最后的老人说要不是他没在拉斯维加斯及时收手, 他们也不会输光裤子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块头立马爽朗大笑,说厄运里也会产生好事, 要不是在遥远的拉斯维加斯输光了钱,今天也遇不上两位中国好朋友。
而两位中国好朋友里,带着乖巧猫咪面具的人一直很礼貌地与他们聊着天。他擅长社交, 好像什么话都接得上, 偶尔一两句说进了他们心坎里,令他们不由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出众的人很快就要死在杀手兰克的尖刀下。
中国好朋友里另外一个带着威武狮子面具的脆弱花瓶则是恹恹的, 不小心踢上一块石头, 差点让它砸了自己的脚。她又用中国话喋喋抱怨起来,挪威人谁也没理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弱者即使不被撕碎, 也配不上旁人一分半点的注意力。
小屋已在眼前了。
半敞着的破旧木门在微风里一下一下地晃, 屋中光影也随之变换。薄薄的阳光间或照进去,微微照亮了里面一张肮脏破旧的小桌。
上面的确摆着一瓶尚未开封的上好威士忌。酒瓶刻意擦得很干净,甚至有些反光,是屋里最显眼的东西。
挪威人停下脚步, 微笑着请他们新认识的中国朋友先进去。待客之道, 客在前, 主在后。
戴着猫咪面具的人朝着戴着狮子面具的人伸出修长的手,后者不很情愿地朝他走过去, 把手放在他手里。忽地,她把自己鼓囊囊的背包取了下来,不小心一甩,差点撞倒一旁的挪威老人。
老人一个踉跄,破口大骂起来。
戴着猫咪面具的中国男人温声解释起来。背包太重,身体文弱的女同伴有些背不动了,交给他来背。不小心才误伤的。
就在这几个挪威人都因对女人不耐烦而有些松懈的时候,戴着狮子面具的漂亮花瓶脚下绊了一下,朝着大块头的方向倒了过去。后者极为不悦,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眼前一花,肚子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然后,脚下一软,被踹进了昏暗的小屋。
嘭——
半开着的门被他彻底撞开。他脑袋撞在桌子上,躯体挣扎一下,倒下去昏迷不醒了。
剩下的两个挪威人怔愣一下,正要大怒,两个戴面具的人一人对付一个,在小屋外面打斗一番,把他们打晕了推进小屋里。
这地方僻静,一阵打斗并未引来旁人。
但,古怪的是,小屋里也没有动静。三个挪威人歪歪地倒在地上,而他们口中早已埋伏于此的杀手兰克却始终不见踪影。
谢亦桐谨慎地走过去,在门外打量着昏暗的小屋,然后,用力把它的小破门一踹。嘭。门撞在墙上,门后根本没有人。
她有些狐疑。
傅默呈和她一起慢慢走了进去。小屋里到处是灰尘,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几个挪威人在地上晕着头。两个人在屋里翻出绳子和布条,把他们捆在桌角,又严严实实地塞了嘴。
忽然,一个老妪尖锐的声音在屋外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很快,直朝着这边快步奔来。她嘴里大叫着,说的是挪威语。
谢亦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本能地把小屋的门关上,拉着傅默呈在门后藏好。
当陌生的老妪抱着亮着屏的平板电脑推开门踏进来,谢亦桐立马从门后钻出,趁其不备,一记手刀打晕了她。老妪倒在地上。
在某一瞬间里,谢亦桐看见老妪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开着一个暗网界面,但,还没来及看清那上面是什么,平板电脑从老妪手中摔落,掉在地上坏了。
谢亦桐利落地把这奇怪的老太太与三个挪威人捆在了一起,这时发现这貌不惊人的老妪手上很粗糙,胳膊上竟有一层强健的肌肉。恐怖杀手兰克,原来是个矮小灵敏的老太太。
她看了看这老太太,又看了看摔坏在地上的平板电脑。总不能这上了年纪的资深杀手是因为沉迷电脑游戏才耽误了来杀人吧?
一旁的傅默呈似乎正思索着。
谢亦桐道,“她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在说什么?”
“有一点奇怪。”
“奇怪?”
“嗯。她语速很快,可能是因为太着急,连语法都有点乱。她说,快停手,千万别碰他们。”
——千万别碰他们?
是因为这见过不少世面的杀手想出了更好的杀人主意,还是因为发现他们有更好的利用价值,才放弃商议好的计划闹了这么一出呢?又或者……
谢亦桐思忖着。“难道是她不同意他们原本的分赃计划?”
毕竟,杀手才是最出力的人。但另外三人看上去都很贪婪,不会愿意多分她一个子。
傅默呈道,“不论如何,我们先走吧。等他们醒来,会生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
两人各自背上各自的包,走出小屋,离开前轻轻地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