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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要爬呢?
冬至夜里十一点多,寒风瑟瑟,学校里已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只远远一幢教师宿舍楼仍亮着三五盏灯。
又很安静。
不多时,一个神秘人影出现在黑漆漆的操场门口。
人影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男式羽绒服,脑袋上带着尖尖的羽绒服帽子,整张脸都躲在帽子阴影里,脚步谨慎,几乎听不见声音。
活像一颗暖乎乎的黑色椭球体上边顶了个小圆锥,鬼鬼祟祟地在深夜里乱晃。
人影在大门前立定,帽子左右轻轻动了动,眼睛在阴影中扫视周围。没人。安全。动作要快。
人影从兜里摸出一枚东西。
小小的,银色的,深夜里看不清。那东西被伸进了锁眼里,几不可闻的一声响,锁开了。是电子万能.钥匙。
人影把钥匙揣回兜里,无声无息地溜进了大门。
操场很空阔,没有灯。所有的光源都在几十米外的铁丝护栏外边,这地方好似夜光里一片遗忘之地,所有东西都被吞进了黑暗里,没有声息,与它融为一体。
人影在操场上不紧不慢地走。没有灯,周身看不见,走了也像是没走,困在黑暗里一般原地打转。
黑暗寂无声息。只有寒夜,给人以冰凉的触感。
人影忽在地上踩到一个轻微凸起,停下来,蹲下,伸出带了防护手套的手在地上仔细摸了摸。没有异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面凸起。走走停停好几次,一无所获。
这样大的一片平地,若真藏着什么东西,会在哪里呢?恐怕什么也藏不了。
于是人影走到操场角落的杂物室前。这间小铁屋并不大,平时是用来堆放体育器材,还有两三张椅子,偶尔为体育课上感到身体不适的学生提供休息处。
人影一手摸上了杂物室的门,一手又从口袋里摸出电子万能.钥匙。
这时,操场外面忽传来人声,嗓门很大,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是教师宿舍楼的马阿姨。
马阿姨似乎正打着电话。“哎!哎!知道了知道了,芳芳你别急啊,别耽误医生做事。妈马上回去!你爸也真是,这么大年纪人了还喝酒……”
人影一动不动地伏在杂物室门上,一声不吭。打着电话的马阿姨从操场一端快步走到了另一端,丝毫没意识到那无声无息的黑暗里站了一个人。
等马阿姨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校门外,操场黑暗中,伏在铁屋门上的人影凝神听了听周围动静,确认无事才又开始开门。
细细的电子钥匙伸进锁眼,无声而迅速地探测了锁眼内部结构,不到一秒种,算法算出了开锁方案。
锁开了。
门是老门,门合页有点生锈,稍微一推,轻轻地有些动静。人影动作谨慎。
这时候,又有人声从操场外面传来。好几个脚步声,夹杂着笑,是几个年轻老师刚结伴吃完宵夜回来。
结伴的人群,步行速度一般等同于他们中间走得最慢的那一个,再加上笑笑停停,好半天也还在操场附近打转。
杂物室前的人影耐心地等着。一手紧拉着只开了一条小缝的门,避免它在夜风里发出不该有的动静。
老师们终于走了。
人影继续慢慢地开门,动作很谨慎。
忽然,门遇上了阻力。
那阻力很低,若不是开门的力道比它更低,恐怕一下子就把它盖过去了。
人影思索一番,蹲了下来,伸出手,从门沿最底下缓缓地摸上去。越来越高。人影站了起来。继续往上摸,直到高高踮起了脚。
摸到了。
黑暗中,门在高处牵着一根细细的线,连接着门框。
这样细的线,作用自然不是阻止人往里走。推门时但凡缺个心眼,用力稍大一些,那线就直接断了,无声无息落在地上,旁人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多想什么。
——但是,那个给门连了线的人若是看见了,就会知道有人曾在暗地里进过这座房子。
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有随身带细线的习惯的。要是进去,没法还原现场,会让暗地里那人逮住了线索,打草惊蛇。
但——平平无奇一座小屋子动了这样的小手脚,这间屋子确实有问题。
人影缓缓地把门重又关上了。趁着四下无人,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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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亦桐进了自己的屋子,换上珊瑚绒家居睡袍,随手把脱下来的男式黑色羽绒服叠了。
这羽绒服设计得很用心,虽没什么所谓的时尚痕迹,但很耐看。银色的拉链像小小轨道上一列小小的车,从下到上驶过去,带人离开严寒,走到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