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嘿嘿地笑起来,眼睛是肿的,睁不太开,像一只笑面狐狸。
“我好坏啊。”
“坏女人。”她自嘲。
两人不再说话,心月看着玫瑰,何俊江看着她。
屋里的空气渐变得黏稠,心月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她再次被何俊江紧紧地抱在怀里,只感觉得到对方的臂膀与胸膛像钢铁一样坚硬,仿佛要将她挤碎在怀里。
男人的呼吸也像刚烧开的水汽,热腾腾地,让她瘫软成一团,失去骨头的支撑,予取予夺…
自那次后,她沉湎于□□的欢愉,抛却了一切烦恼,纵情享受何俊江给予她的一切欢乐。
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礼物——衣服、鞋子、闪亮的饰品、鲜花、红包、情话、热烈的吻、富有安全感的怀抱……
他们在时间的间隙偷欢,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只是不能朝夕相处,难免美中不足。
一次,何俊江说他请到了三天的假,他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小镇,日日夜夜地在一起。心月没有深究他是向工作单位请的假,还是向家庭请了假。
那些烦恼的事,她自欺欺人,以为不想起就不存在。
何俊江带她去了临近县城的一家温泉酒店,一晚上的房费两千多,她没住过那么高档的地方,有些怯场,任由何俊江带着,一步不离,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全心全意地爱他,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妻子。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他们难分难舍,心月又流了一场眼泪,何俊江温言软语哄了许久才好。
当天晚上,心月接到一通电话,是戴静打来的。
看到显示名的刹那,她心惊肉跳,不敢接听,等手机不再响了,她才犹犹豫豫地回拨过去。
第38章 分手吧
电话接通了,心月先不出声,对面也迟迟没有动静,这显然不正常,心月担心事情败露了,害怕得几乎有些发抖。
她从喉咙里挤出个“喂”字,对方也随即说话,声音如往常一样洪亮:“小月,喂!”
“嗯,在呢,有喃样事?”心月用方言小心翼翼地问。
“没别的事,就是快到中秋节了嘛,想请你来家里玩玩,吃个饭,反正你也是一个人,省得开火做饭了。”戴静爽朗地说。
心月的嘴巴虚张着,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不来了,我还要跑车。”
“哎呀,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嘛,我就是怕你不来才提前约你的。”戴静说。
“真的,我不来了,我还在路上开着车,先挂了哈…”心月紧张得额头冒汗,过于心急地想要结束对话。
“好吧,你先别忙着拒绝,过两天我再叫你。”
戴静终于挂断电话,心月深受惊吓,瘫软在地上。
她在想这是不是戴静故意诈她,等她上了门去,就会被当面拆穿,被当成人人喊打的小三,被她们家的人打骂,甚至扒光衣服录像传上网。
她惶惶不可终日,又不敢联系何俊江询问具体情况,只能等何俊江联系她。
何俊江给她发来问候的短信,她也不敢回复,并怀疑是戴静掌握了何俊江的手机,故意发来信息试探,好收集证据的。
她只能相信实时的电话沟通,可惜何俊江一连两天都没有给她打电话。
第三天的傍晚,何俊江终于打来电话,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这两天丈母娘和戴静好像对他起了疑心,跟他单位的人打听过他的工作安排,一家人正在吵架,所以不方便联系。
心月生硬而决绝地说:“我已经考虑清楚,我们不要这样了,断了吧!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和联系方式记得删除。”
“别这样,心月。”何俊江请求,“我不同意,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可这样是不对的!”
“——心月,我告诉你,在这个社会,人人都是利己主义者,不要用过高的道德标准束缚自己。”
“那怎么办,叫我小三好听吗?我会被人骂,我会被人看不起。”她痛苦地说。
“谁骂你啊?”
“所有人!”
“你听我说,我会离婚的。我保证!”
心月无力地说:“那有什么用呢,现在还没有,之前也没有。”
“事情也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谁都不是纯粹无暇的,她戴静也不是什么好人。”何俊降说完,沉重地叹息。
他接着说:“我和戴静很早就没感情了,而且,她太聪明太会算计,我在她身边只觉得心寒,害怕。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她只当我是一个帮她供房子养孩子的工具而已,她和她妈整天想着怎么从我手里把钱刮出去,天天当着孩子的面对我百般挑剔,一万分的看不上,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都这样了,她都从不提离婚的事,可能就等着我把房子供好,然后就把我扫地出门呢。”
“什么意思?”心月问。
“我单位的公积金比例高,有购房优惠政策,她属于自主创业的,公司没有缴公积金,虽然我们那套房她出的首付比我多一点,但供房的大头在我,家庭开支大头在我,我还要给她妈抚养费和照顾田田的保姆费。其实,她的事业也就这一两年有点起色,从前是我供她读研究生,她工作不稳定的那两年也是我支撑她的生活。她呢,太聪明了,自己把钱攒下来,主动要付大头的首付,连办房产证她都斤斤计较要把名字写在我前面,还要把我的工资转到她卡上,再由她的卡支付房款,如果我不照做,就是不信任她,不爱她,她就是这样有心机的一个人。原本我想着一家人,不计较那么多,可这几年她和她妈对我越来越挑剔,把自己的钱攒着,花我的吃我的但就是看不上我,天天找事和我吵架,我在她们面前吃个饭都能被挑出一堆毛病。反正,我觉得和她是过不下去的了,最近她们母女两个处处寻我的错,又是录音又是翻手机,可能就是为了以后打官司能争财产争孩子。这种天天憋着劲要整我的女人,我确实怕了。”
心月:“那她肯定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了,她前天晚上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去你家里过中秋节。”
良久,何俊江才说:“知道就知道吧,没事。”
“你没事但我有事!”心月着急要了断一切烦恼,她烦躁地大喊:“我都做了什么啊,我恨死自己了,我像个贼一样,现在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担惊受怕,反正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挂了电话就会拉黑你,你记得把我删了。”
“心月。”他喊,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果然已经无法呼叫。
心月觉得彻底没意思了,她原本以为这个男人是她灰暗人生里的唯一亮色,是一盏可以慰藉心灵的明灯,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在她迷茫时将她引入更黑暗处的诱饵。
细想起来,与何俊江在一起后,她沉沦堕落,虽然偶有欢乐,但恐慌与自责如影随形,她并不比从前更开心。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她情绪崩溃时饮鸩止渴服的毒,心软时意乱情迷犯的错,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深刻或者纯粹的情感。
第二天晚间,心月很晚才收工,回来时远远就看到了何俊江的车停在院子里,隐隐约约看得到有人坐在里面,她没有停留,停好车就上楼去了,何俊江也下了车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
内心挣扎了几回,她最终还是没有将门关上。
何俊江跟进来,从后面抱住她,她也没有挣脱。
“心月,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何俊江的话说在心月耳朵后边,那里有敏感的小绒毛,最受不得哄。她原先构筑的心理防线瞬间瓦解,于是不再生气,不再害怕,又开始欢喜于背后这个男人给她的坚实怀抱。
但她仍不踏实,心里发虚,只能尽量平和淡定地问:“你怎么不回家?”
“和她们吵架了,我说了要离婚,那个家呆不住了。”
他说得可怜,心月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怀着矛盾的心理问道:“那戴静同意吗?”
何俊江:“她要我净身出户。”
“——你是怎么想的?”心月问。
何俊江不假思索,语气坚定地回答:“不可能。”
心月不再说话。
他们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很有默契地开始做饭,一个摘菜,一个洗碗,一个炒菜,一个拖地。
心月的菜还没做好,何俊江就已经把地板拖干净了,他进到厨房,在心月身后不安分地撩拨起来,两人终于还是没顾上吃饭,又是一番云雨欢度。
夜里,心月胃疼得睡不着觉,于是起来找药吃,吃了药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抱着肚子蜷缩在黑暗里静静蹲着。
何俊江醒来后发现身边空落落的,就起身来客厅找人,他走路没有声音,突然啪嗒一声打开了灯,将心月吓了一跳。
“怎么起来了?”何俊江问。
心月蹲得腿麻了,索性坐在地上,为了遮掩脸上的泪痕,她低下头顺手翻开身旁的药箱,轻声说:“我胃疼,起来找药吃。”说完将刚才吃过的胃药又吃了一遍。
“胃疼可能是因为没吃饭,我去把饭菜热一下。”他说着便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心月旧事重提,“我们真的不要再见面了,至少在你离婚以前,我不是逼你,也没有想让你离婚的意思,我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何俊江静静地咀嚼着,不看心月,也不打算说话。
“戴静有提起过我吗?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心月不安地问。
“别想这些了,我会小心的。”何俊江不轻不重地敷衍道。
小心什么,继续偷偷摸摸就不会被发现吗?
心月急了:“怎么能不想呢,我梦见好几回了,梦见她带着田田来骂我,打我,甚至…”
在她没说完的梦境里,原本是妈妈带着她骂赵齐一家三口不要脸,在大街上当众数落赵齐的妈妈当小三、抢男人,可转眼,她发现是自己在被人指指点点地咒骂,妈妈对她很失望,觉得丢脸,转身离开了,而她心虚得到处躲避,可总能被人发现藏身之所。
何俊江笑她:“你怎么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呢?不至于的。”
心月怒了,却不想对何俊江表现出来,她明白这终究是自己的伤疤别人不会疼。
她眼眶发酸,沉默了一阵,突然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总不愿意戴那个呢?”
何俊江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哪个?”
然后他突然想起每次欢好时心月都会叫他做好措施,但他知道心月是那种很干净不乱来的女人,不用担心自己生病,所以肆无忌惮,总是蒙混过关,并不依她说的去做。
“你不是在吃药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心月无力地看了一眼满满的药箱和茶几下新开来的几袋中药西药,终于把闷在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可她说话的语气近乎卑微。她还不想让何俊讨厌自己。
“可是吃药也会不舒服,我肚子总疼,还一直在出血。”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不要买那种紧急避孕药,买可以天天吃的那种,长期有效的,对身体还好。你不是会痛经吗,吃长期的那种,可以调经止痛的。”
何俊江一脸认真,说得头头是道,心月无言以对。
只是,她眼里的光亮突然就黯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
她不想再和人争论,默默站起来,虚弱地说了一句:“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然后轻飘飘地走回卧室。
没一会,何俊江进屋来,在心月身边躺下。他叫了心月几声,可心月侧身睡着没理他,他于是以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心月紧紧抱住,动作粗鲁,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话,下次我一定改。”
心月无声地淌了许多眼泪,她不抗拒何俊江的怀抱与触碰,只是在冷静下来后,反问道:“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何俊江略感诧异,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啊,我爱你,喜欢你,你是我很多年前的初恋,我现在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心月在他怀里,任由男人把玩她不算柔软的手指,缓声说:“那谈恋爱就会有分手,我这回真的要和你分手了。”
男人的动作停住,重重地叹息一声,过了许久才说:“是不是你又烦我了?”
“没有。”她鼻音很重,要用力控制情绪才能止住哽咽,“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心里、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事情,我一害怕,一心烦,整个人就呆了,哭哭笑笑,一天过一天,好不起来了,不像你们,可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何俊江握紧她的手,沉声说:“对不起,怪我没处理好那边的关系。”
“睡吧。”她不想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何俊江正在刷牙,心月让他打开和自己的微信对话窗口,何俊江依言做了,心月给他转了五千块钱,并且在何俊江反应过来之前在他手机上点了收款。
“这是做什么?”他问。
“这段时间你送我的礼物,我查了一下价格,差不多是这个数字,有少了的你再跟我说。”
何俊江满脸的无奈:“你一定要和我算那么清楚吗?”
“我们分手了嘛!”她维持着疲惫的浅笑,“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做人一定要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何俊江无言地注视下垂下了眼睛,然后面色一冷,下了最后的逐客令:“就这样吧,你别再来了。”
第39章 去大理
中秋节一天一天临近,心月记着戴静还要给她打电话这事,焦虑得昼夜难安,索性关机,让谁也联系不上她。
这天,她正在游乐园门口排队等客,一个男人直接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心月从惯性的发呆中回过神来一看,竟然是何俊江。
何俊江开口便问:“你怎么了,喊你也不应,身体还是不舒服吗,回去休息好不好?”
心月缓过神来,说:“我没事,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接电话,我只能直接来找你了。”
“不是说好不要再联系了吗?”
心月的脸色显得很不耐烦,何俊江看在眼里,长叹了口气,说:“我来开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不等心月说出拒绝的话,下车来到驾驶位旁拉开车门,扶着心月的头让她下车。心月感觉到对方的动作里带着怒气,不想在人前发生争执,也就依他的话去副驾驶位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