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经平不说话。
这不算秘密。事到如今,她的信息严格来说都不能称作是秘密。
“而且,哥哥允许我们见面了,爷爷不知道。”梁小洁说,她望着他的眼睛,说完才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是都说未婚夫妻比起情侣更像搭档嘛……我说了应该没事吧?”
万籁俱寂中,聂经平只是看着她。
梁小洁笑起来:“我们现在是互帮互助的朋友了吧?”
聂经平回答:“是的。”
已经到了家门口,梁小洁和他道别,转身离开。聂经平站在原地目送她,一片漆黑中,他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直到那一刻,他脸上的微笑才烟消云散,被偌大的虚无、冷漠和空洞取代。
宛如与之前呼应,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这句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程序早就错乱了,却假装正常运转的机器
想了想还是说明一下,比起好人和坏人,我更倾向于这本里的有钱人们都是普通人。为了利益有时候大家都得遵守游戏规则,而在这个游戏规则中,弱小失误的人会被强大且有预谋的人吞噬。另外我一开始有被说文案欺诈写了个渣男,说实话会有点委屈,经平非常爱舒雨的,真的真的,他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希望大家能开心地看这篇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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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玻璃(14)
南舒雨起床,刷牙洗脸,坐在阳台她的专座吃早餐。她从网络上订购了一张人体工学椅,外加喜欢的设计师的新作茶几,为自己在公共空间的圣域做了基础布局。她会喝一小杯咖啡,有个用调羹表面沾薄薄一层枫糖浆尝一口的坏习惯。早晨必须早起,装模作样像那些社会精英一样读报纸,但其实更爱看地方广告以及排版之类的边角料。
南舒雨步行去上班,偶尔坐出租车。只要她想,步速还是能很快的。她现在的职位已经变得存疑,填写资料时是艺人宣传,但实际上什么都要干。不过大家都没好到哪去。
她没有什么固定非联系不可的朋友,但她完全不会孤单寂寞。有一次韩津开着车送三傻回去,等红绿灯时偶然看到南舒雨。她坐在冰淇淋车旁的座椅上吃薄荷冰淇淋,一个人也吃得津津有味。她好像很会享受生活——办公室同事几乎都有同感。
春节期间,公司有假可放。南舒雨有点惊讶,毕竟这黑心工厂怎么看怎么像会强制员工加班还不付加班费那种。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向工会举报,韩津却直接给她结了年终奖。
南舒雨的妈妈说:“我们每年除夕都去你大伯家吃团圆饭。”
这是南舒雨第一次在亲戚们面前正式亮相,虽然她捏着鼻子逛菜市场时有被一个自称是她姑妈的大妈抓住,唠嗑半天,以她没听懂对方的方言告终。
南舒雨在家对着自己买的全身镜试衣服,穿上一件露背的,转了一圈拍了照,顺便发了个社交动态。欣赏着大把大把的人在下面吹捧美丽,南舒雨心满意足,随便挑了聂经平回复。他说“太美了”,她回复“那当然”,附带涂指甲油的emoji表情。
结果下一秒就被妈妈拉去穿新衣服。
南舒雨慢慢发觉,梁小洁的养母,她的亲妈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时不时会让她想起她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祖母。祖母很慈祥,温柔又善解人意,但能在他们家那样复杂的环境里过得好,肯定不可能是一张白纸。祖母擅长在不撕破脸的前提下迫使事情按她计划发展。现在的妈妈也是这样。
她笑眯眯地推南舒雨去她卧室,以“给你买了新衣服试一试大小”为由,先让她穿上高领毛衣,然后再激烈地猛夸一阵。
南舒雨很受不了好话。
她最后没穿露背装去大伯家,不过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手腕抹了足够沁人心脾的香水。
大伯是爸爸的哥哥,南舒雨了解了一下。整体印象就是个没意思的人。
刚进门,她就迎面碰上一个小男孩,手持玩具,哈哈大笑着跑过来,没看路,结果扎扎实实撞了上来。南舒雨特意穿了双平价点的鞋子来,但终究还是万把块,她最近又不打算买新款,于是格外小心,马上闪开来。
熊孩子一头撞上了墙,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南舒雨的反应像见到《咒怨》里的恶灵小孩,叫得比他还惨烈。大人们闻声涌来,一方面去抱孩子,另一方面也不约而同,在默契的沉默中打量起南舒雨。
最先开腔的是已经见过的姑妈。
“我们小雨哦,真的是比明星还漂亮,干脆在展览收门票好了!”姑妈话糙理不糙,一下哄得南舒雨心花怒放,完全把刚刚受惊吓的事抛到了脑后。
不过,她躲开小侄子的行为终究落在了长辈眼里。
一个男人边玩手机边走过来,短视频嘈杂的伴奏是:“怎么一来就害得孩子摔了……”
南舒雨很迷惑。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吗?顶多说她没保护他,怎么也不至于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吧?
不过好在有姑妈这种创意与经验皆具的和事佬在,马上拉着大家去坐下:“先吃点饺子,煮的第一锅。舒雨你会包饺子吗?”
南舒雨不会。
但是,她先挽起袖子,仔细洗了几遍手,确认香水味不会弄脏食材,然后熟门熟路地开始。
就连每天和她朝夕相处的爸爸都惊讶:“小雨,你还会做这个?”
尽管通常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该学的东西可一项都没落下。曾几何时,父亲还在大学讲座时输出过过激而荒谬的观点:“对待别人的孩子,我们要推崇人性化,注重个性培养和心理健康。对待我们的孩子,要不吝把他们拎到天上然后摔下去,像斯巴达培养战士一样。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南舒雨在台下鼓了掌,心里却想,衰人就是屁话多,你培养的儿子只有脸皮厚这一个过人之处好吗。而她旁边的妈妈则及时警告:“记者在拍呢,别一脸鬼样。”
不知道梁小洁现在在南家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也凌晨登高祈福。
她才这么想,就有人说出来了。是她大伯的女儿,一个戴着眼镜,全程边陪客边写着物理作业的女中学生,偶尔会用嫌弃的眼神瞪向大声说话的姨妈。小女生说:“我堂姐现在在美国吗?你也是从美国来的?那你是美国籍吧?美国很乱吧?”大概因为美国是比较深入人心的外国,所以大人们跟她是这么说的。
“No!”南舒雨才没闲心理她,因为她意识到另一件事。就算不说,她的生父生母肯定也在担心梁小洁。南舒雨在想要不要去和他们聊聊。毕竟梁小洁百分百会被要求和养父母少联系。
还没来及做决定,她就又变成话题中心。原来是大伯来了。大伯寒暄的架势好像南舒雨原本就是他侄女,给出了长辈问晚辈不可避的关怀:“小雨啊,找对象了吗?”
对这种提问,南舒雨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从小到大,谁不知道她和某人是固定搭配、标准套餐:“没有?”
“那怎么行呢,”之前儿子撞了一下的哥哥立刻搭腔,“是啊!要早点结婚生孩子啊。女人过三十岁就不值钱了!”
南舒雨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诧异比其他情绪都先涌入,她说:“什么?”
嫂子抱着孩子,笑着道:“就是啊。年轻人想玩正常。但我也是生了我家宝才知道,真的是要早点生,如今开放二胎三胎,一起生好带。早点生不吃亏。你看我宝多懂事。”
南舒雨视线下移,和正在一边吃鼻涕一边看《小猪佩奇》的小男孩对上视线。她用“我们是亲戚”的理智递了张纸巾过去。
她的小侄子接过了。
擤鼻涕,揉成团,朝她扔了过来。
南舒雨太震惊了,震惊到用“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气场跳起来。然而哥哥嫂子只顾着笑,比自己家儿子考大学出息了还高兴。大伯则掏出手机,马上就要推相亲对象微信给她。这时候 束手就擒乐呵呵糊弄过去就不是南舒雨了。
她说:“您自己呢?”
大伯像是没料到,几个亲戚也看过来。
“血压多高啊?血脂呢?大伯,才这个岁数肚子就这么大,这可不是好玩的,多提高新陈代谢吧。你女儿快中考了,成绩好不好?这里房价不低,贷款还清了吗?”南舒雨语速很快,吐字却像上过台词课的科班演员,回头对准另一边继续,“还有你们,哥哥,生二胎也别忘了好好带一胎,大人整天盯着手机可不行。如今竞争那么激烈,儿子上好小学的名额有没有啊?嫂子,尊重,祝福,最近努力备孕了没?回家拜拜母猪,赶紧一胞七胎。”
这次轮到亲戚们震惊了。
南舒雨微微压低脸,眼黑与上扬的眼线相得益彰,她只维持了几秒钟的bitch face,下一秒就换上笑容:“大过年的,还是说点开心的吧?一家人都管好自己,就别专门盯着我提意见了好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功夫不是盖的的姑妈及时端出了新一锅饺子,及时打破僵局,热情洋溢,欢欢喜喜过大年:“吃饺子喽!”
与此同时,梁小洁那边是上午。
南征风开车载她去吃brunch,兄妹俩说说笑笑,气氛良好。该上楼梯,梁小洁走了前面。忘记保护裙底,不习惯在台阶上穿高跟鞋走直线,这些细微之处都令他不经意挑眉。这样的妹妹,才是南征风最为理想的妹妹。
饱餐一顿回家,还在前厅,就得知祖父召唤他们过去。
门被推开,聂经平正在里面。南征风打了个招呼,他也略微扬起嘴角,随即恢复。
祖父缓缓揉着太阳穴,一名秘书正在桌边敲打电脑,键盘起伏,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声响。室内一片寂静。老人说:“准备一下订婚仪式吧。”
梁小洁有些意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订婚即是确定关系,正式结婚还需处理财产问题,按照家族风俗,到此婚姻就算步入起点。南征风用笑容掩饰不安,即便他也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源头。要知道,聂经平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他说:“太好了。Max,你就快成为小洁的丈夫了。”
室内光线昏暗,以至于彩绘壁纸都被染成灰绿色。光和零星的鸟鸣隔绝在窗外,万马齐喑的午前,聂经平的脸庞灰蒙蒙的,神情却很生动。他微笑,不疾不徐,仿佛双手握着什么,藏进漆黑不见底的湖面:“请放心,我会办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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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水钻(1)
电子音乐宛如磁悬浮列车般畅通无阻, 波斯地毯被各色昂贵的鞋底踩踏,炫目的彩灯错落在年轻的肢体与面容间。诸如此类专为轰趴购置的不动产,南征风名下有许多, 随手能像赠送游戏道具一样派发给友人。今天特意挑出一间, 亲自布置, 为的是盛大欢迎梁小洁回家过第一个春节。
聂经平到得有点晚, 被对他示好的女士们抓住聊了一会儿。他拿着酒杯, 小口小口啜饮,保证眼睛随时都是明亮的,头脑也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南征风叫了梁小洁喜欢的加拿大男歌手来, 梁小洁惊喜得不行,止不住问:“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事实上那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她还是没能完全认清自己家的实力。南征风风趣地模仿《读心神探》那句经典台词:“sorry,有钱真系大晒。”
她在和喜欢的歌手交换联系方式, 南征风看到人群外的聂经平, 于是把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专程绕到他身后:“你没有在介意吧?”
“嗯?”聂经平微笑着回答。
“这次还开婚前单身趴吗?”南征风发笑。之前南舒雨那次订婚宴,前一晚他们借了由头出去玩, 几个人背地里算计喝嗨聂经平, 然后带他去s*x pub玩。结果聂经平未卜先知, 把他们灌得云里雾里, 自己脱身, 甚至还回去改了篇论文。其他人直到天亮才发现主角根本没来,“听说自从南舒雨出国,你都没跟她见几次面。”
聂经平不慌不忙:“嗯。”
“比起小洁, 南舒雨真不知道麻烦到哪里去了。”南征风的中文一般, “你不对她好, 她记仇;你对她好,她当成理所当然,根本不会念着你的好。她这种人,就是不识好歹啦。”
聂经平转了个身,突发奇想地问:“你觉得我呢?”
“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你见过我生气?”聂经平和南征风就读的是同一所大学,虽然后者念的是富家子弟扎堆的学院,整天还只想着如何挤进不对有色人种开放的学生组织;前者则是别人眼中喜欢写作业的宅男。
“那倒是,”南征风被说服,“反正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聂经平短时间地停顿了一下,在南征风几乎以为他不高兴之际重新开口:“你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们笑着碰了碰对方的肩膀,用富有男孩子气的方式相互问候,就这么分开。聂经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喝了一口白葡萄酒,默默伫立在原地。
回到国内,南舒雨人生头一回见到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祖母。祖母年事已高,住在大伯家。南舒雨被爸爸催促叫了声“奶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奶奶不仅耳背,而且还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别说初次见面的孙女,连朝夕相处的儿子都不认识。饭桌上屡次指着儿孙问南舒雨:“他们都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