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节性质、病理是什么意思?”她能听清所有的字句,却突然失去了对语言的认知能力,脸色已经白了一层。
“结节分良性恶性,如果检验结果是恶性,就不能用微创手术,只能做普通的外科手术了。”
“那恶性就是癌症吗?”这话一问出口,她近乎想哭,“我会死吗?”
医生却笑了:“是的,恶性就是甲癌,但你不用太担心,甲癌基本不影响寿命,大部分患者的预后都是良好的。”
这好像也不算个喜讯。
从诊室出来后,她在长椅上呆坐了许久。没哭,只是在纠结。因为医生最后叮嘱她,不管是穿刺还是手术,都需要家属陪同签字,而且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是个孤儿,到哪里去找家属?能想到的只有清清、赵永平,还有卫俨。卫俨就不用说了,清清还在上学,似乎只有告诉大哥哥了。又迟疑了会儿,她艰难地拨通了电话。
赵永平的工作很忙,但在接到电话后的半个小时内,就赶到了医院。他的脸色不比大福好,把所有的检验单子看过一遍后,竟有些气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非得到这个地步了才告诉我?你是拿我开玩笑,还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大福只是低着头,沉默。
赵永平重重地叹气,其实是很心疼的,“卫俨知道吗?那小子是不是一心就想着集训的事,连你都不管了?”
她知道赵永平肯定会提起卫俨,但对于集训,她一无所知,“他要去集训了?什么集训啊?”
“他没跟你说?”赵永平皱了眉头,“省厅市局联合组织的民警岗位技能培训,他一直表现比较突出,所里就把唯一的名额给他了。月底就去报到,要半个月,全封闭的,在警校的训练基地。”
听明白后的大福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哥哥,我们分手了,我的事跟他没关系了。”
赵永平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不合适,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好聚好散呗。”她说得云淡风轻,竟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赵永平的脸色越发凝重,凭他对两个人的了解,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但要再问,大福却又说道:
“大哥哥,这件事能不能不告诉别人,包括卫俨?我这次真的打算辞职了,不想惊动大家,给他们添麻烦。”
赵永平愣了片刻,但最终觉得,大福要做手术,还可能是癌症,后期的治疗和调养都需要时间,辞职已经是必然的了。“行,这事儿哥哥来办,你安心治病。”
大福松了口气,站了起来,“那我把这个月上完吧,就两天了。”她是想等卫俨去培训之后。
赵永平也同意了。
……
下午上班之后,大福才在所里的公示栏上看到了关于集训的通知。原来,这也就是昨天的事,卫俨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而没等她回办公室,路过的同事又向她说起了另一个意外的消息。这消息也是跟集训相关的。
“这种集训也不是年年都有,能赶上的就算是一只脚已经迈出咱派出所了。那可是全省警届尖子才能去的培训,等培训结业,多半是要重新选调的。”
同事并不知道他们的状况,只是调侃,说万一卫俨调走,他们以后谈恋爱就不方便了。可大福意外之余,却是尘埃落定的庆幸,她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天下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见上了一面。
卫俨以为她还愿意见面,分手便是有余地的,于是也主动说起了培训的事。但大福只是以无声的聆听和平静的目光,向自己五年的青春告别。这时一别,青春散场,再无少年。
“半个月很快的,你不要急着做决定,就当冷静一段时间。”卫俨在恳求,想要握住大福的手,却被躲开了。
“卫俨,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看上我什么了。我呢是孤儿,自身条件也不好,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大福说得很无情,对卫俨无情,对自己更残忍,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带着戏谑的。可卫俨反而像是发觉了什么关键,眼色一明:
“又又,你难道就是觉得自己是孤儿,才故意要分手的?你是觉得我会嫌弃你,还是我爸妈会不接受?”
诚然,卫俨就是点到了关键,可又不止,也让大福再三选择了掩饰,“你说这话才是真嫌弃我吧?我没这么想。我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理由昨天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卫俨不相信,更加急切:“又又你别怕好吗?我能保证所有的事!你的身世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大福暗暗攥紧了拳头,她在忍,忍住心头的慌乱。然后,不着一词,转身离开了。
卫俨追去两步,但终究停下了。他不知道小丫头这次转身的意义,觉得还有机会。而大福在这一瞬却想的是,卫俨第一次在她家过夜,他们说起过关于工作调动的事。
卫俨说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服从组织安排。但到那时候,他们肯定已经结婚了。
人生真是一场变幻莫测的逆旅。
……
卫俨形容疲惫地回到家,准备去洗个澡,好好理理思绪。可还没进房间,就听妈妈忽然很激动地招呼,把他和书房里的爸爸都喊到了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