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就知道了。”
两人到烧烤店二楼坐着,梁嘉树点的一堆东西几乎没动,他坐下后,周天戴上了耳机。桌角上,梁嘉树刚上来时要了罐啤酒,此刻,慢慢轻啜。
周天本来只是垂着眼帘听,后来,不禁抬起脸,两人就这样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对视,对视许久,周天的眼波不着痕迹地流转着,梁嘉树的声音那么贴切地粘在耳膜上,就像夜深人静对她私语。
情绪在无声蔓延,不在于她知道了李佳音捣鬼,她早猜的到,而在于蹦出的另一个名字,以及,梁嘉树是怎么做到的?
周天在听到最后那几句时,突然扯下耳机,她把那些情绪统统藏好,非常冷静地开口。
好像这些年,冷静这种行事风格可以让自己更强大,它是一种保护色,让人不敢轻视,时间久了,周天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真的与生俱来的冷静,还是后天的伪装,似乎也无所谓,最终,它真的会变成性格里的一部分。
“我听完了。”
录音到“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她,而不是为你呢?”为止。
女生脸上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表情,梁嘉树点点头:“我有些话,不是发自内心的。”
周天实在不该笑场,可她就是突然笑了下,她一笑,梁嘉树感觉女生很像一条鱼,滑不溜秋,想要握在手中却怎么都把握不住。
“你怎么搞到手的?”周天的问话很老成,她说“搞”,无形中带点哥们之间般的熟稔,待梁嘉树几句话解释清楚,她“哦”了声,目光扫过满桌子的食物,“那你既牺牲色相,又牺牲金钱,你这么闲啊?”
语气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调侃,她不在乎的神色,梁嘉树看的很清楚,他便承认:
“确实是闲,老师都没办法弄清楚的事,我想试试。”
“我本以为你多少可能会因为正义之心,原来,纯粹是因为无聊,我高看梁同学了。”周天的心明明失望,失望到那颗心都跟着酸软一下,又不断翻腾,但说出的话,很冷冽。
“你不是喜欢李佳音吗?”她甚至都不等梁嘉树说点什么,只想一鼓作气云淡风轻地把想问的问出来。
这样,才能显得没那么刻意。
“又是听说?”梁嘉树这回也带了点嘲讽,“班长听说的事倒不少。”
周天毫不客气针锋相对:“不然呢?你一来,就是风云人物,女生寝室天天议论你,就算我不想听,也不能时时刻刻堵上耳朵。”
梁嘉树哑然失笑,他忽然觉得滑稽,这人……真是跟刺猬一样,他差点被她带偏,明明是他想帮她,她可以不领情,有必要这么冷嘲热讽吗?
“议论我什么?”男生拿起啤酒,半张脸都被挡着,周天看不清他嘴角那点暧昧的戏谑的笑容。
周天没想到他会对这个好奇,他真肤浅,平时都是装出来的高冷吗?难道他也会陶醉于所谓校草的名衔?
“老一套,长的帅成绩好之类,你要是想知道的更详细些,可以问冯天赐。”
“你议论过我吗?”梁嘉树冷不丁问。
周天显然在第一时间里就高度戒备,她大义凛然地说:“我为什么要议论你?我不花痴。”
她嗓门突然大的很,旁边,邻桌的都往这边瞅了瞅。
周天察觉到别人看自己,忙低下头,胡乱拈起根肉串往嘴里送,她不想被别人认为是在公共场合没素质。
羊肉串真香,这是周天吃到嘴里的第一反应,其实,已经有点凉了,有损风味,但肉就是香,就是好吃,周天喜欢吃肉。
“录音我给你了,后续看你自己。”梁嘉树不动声色把那些肉串端起,错个响指,告诉正在上菜的店里唯一服务员:
“麻烦给我们再烤一下。”
周天嘴巴慢慢不动了,她心中一片明净:“我告诉老张,老张如果不拿录音她会承认吗?拿出去,她就知道你录音了。而且,就像她说的,如果她跟老张辩称是恶作剧,到时她家里再来学校求情,学校未必会给她处分,可能只是批评教育。”
“你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我不想算了,即使我能猜出可能的后果,”周天坚定地说,“我从不觉得宽恕一个存心作恶的人是美德,那是纵容,”她眼神闪烁不定,顿了顿,“但如果我拿出录音给老张,你介意吗?那样会暴露你。”
梁嘉树慢慢摇头,他敛了敛下巴,充满着深水般的静气:“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
周天心里默念这几个字,少女的心事,忽然就铺天盖地张扬开来,她在蛛丝马迹中寻找那天一起去医院时才有的单纯快乐,四个字,能无限扩大,一直扩大成他也许对自己有点特别。
“我介意。”她眼眸清澈,声音徐徐。
梁嘉树一抬眼眸的瞬间,少年气十足,他没掩饰自己的诧异。
也就是这个瞬间,他显得特别无辜,是男孩子,那种又英俊又干净的男孩子,周天挪开视线,说: